清河田园记(182)
走在前头的锣鼓队是季睿修从静安县请来的,遇到如此场面,一时无措,只好停下让季睿修他们决断。
季睿修他们离这妇人还有百来米的距离,又因背对而坐,也未曾听闻村中谁家去了人,一时不知道这是谁。
且按常理,家中亲人去了,哪有跑到半道上来烧纸钱的道理,这根本不合规矩,正疑惑间,却闻那妇人的声音传来。
“我儿呀,我苦命的儿呀,你怎么就去了,那些黑心肝的却能活的如此潇洒,我苦命的儿呀,呜呜呜呜。。。。。。”
虽是看不见人影,但这声音别说季睿修了,连林慕都认出来了,不正是陶東的母亲吗?
陶東的父亲并非只有一个正妻,还纳了好几房妾,庶出的子女亦有好几人,不过正妻所出的却唯有陶東一人。
可陶東此刻应该在县里的大狱中,怎么他娘却跑到半道来哭丧,莫非陶東死了?却也没有听说呀。
甭管如何,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穿着丧服在迎亲队伍前头哭丧,就是来找晦气的,季睿修面如寒霜,若非他是新郎官,怕是一脚将人踹翻了。
迎亲杖对很长,后面的人见队伍停下,又不知发生了何事,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的儿呀,呜呜呜娘没用,不能为你报仇,你若在天有灵,定不要放过这些恶人,呜呜呜,我的儿呀,带着,呜呜,娘去了吧,娘生不如死,我的儿呀,儿呀,呜呜呜。。。。。。”
眼见陶東他娘越哭越大声,季家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走出人群,往前面走去,而远在后头的李正也匆匆跑上前,往陶東娘那里跑去。
季睿修又吩咐迎杖度往前走了一段,堪堪停在陶東母亲身后。
“我说陶家的,你在大道哭什么丧呢?太不像话了。”
清河村新任的李正叫林其,四十来岁,为人公正有担当,村民都是敬服的,但平常是个面善容易说话的人,不过此时,不看脸色,单听声音也听出了几分怒气。
不说今日是季睿修的婚宴,单就平日,也没有在大道中央哭丧的道理,谁遇见都晦气。
陶家先前是村里过的顶好的人家,一年到头除了回来祭祖,鲜少看见,已经和城里人一样了。偶尔回来,陶夫人亦是头颅高昂,处处透着高人一等的感觉,与村中人关系疏远。
再有,此次他们家回村的缘由,村中谁人不知,做了亏心事在前,妄图害季家在后,村中谁人会给他们好脸色,今日这番做派更招人嫌。
“呜呜呜呜,我的儿呀,儿呀,带娘去了吧,呜呜呜呜。。。。。。”
陶夫人仿佛没有看见眼前的情形,也未听见李正所言般,竟是哭的更加大声,一边哭着一边捶地,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刺的人发麻。除去金银首饰,没了胭脂水粉,加之满脸泪花,和村中四十来岁的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王喜云,我再说一遍,让开。”
林其见她冥顽不灵,愈发生气,竟然喊出了陶夫人的大名,语气却没半分客气。
“让,我为什么要让?我儿死了,哈哈哈,死了,你知道死了是什么意思吗?我就,就不能为我儿哭一哭吗?”
王喜云又哭又笑,言行举止竟如疯了般。
谁都知晓她生的孩子唯陶東一人,可陶東明明该在狱中,又没有赐死斩首,可看王喜云的样子也不像在做戏,况且对一个爱子如命的人来说,怎么会拿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别说李正,后方传来议论声更加大,甭管死不死,也没有在行人往来的道上哭丧的道理,更何况,还挡了仪仗队。他作为清河村的李正,必定要解决此事的。
“你是说陶東死了?没听说呀?”
才消停了一会儿的王喜云听闻此言,又是一阵哭闹,李正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恨不得拿块布封了她的嘴。
“是呀,我儿死了,凶手不就在后头。”
王喜云从地上爬起来,边说边用手指指着马背上的两人,泛满泪花的眼中是浓浓的恨意。
王喜云此话证实了陶東的死讯,后头的人群更是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你指谁呢?你儿子死了那是咎由自取,滚开,再不滚开别怪我不客气。”
说话的正是前来接亲的季家人,是季睿修父亲堂兄的儿子,季家的喜事岂容别人来搅合?
“凭什么滚,这是你家的路吗?成婚,我呸,丧尽天良的东西,不会有好下场,哈哈哈哈,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季家的被王喜云惹怒了,直接揪起她的衣领,看样子竟想动手。
李正一把将人拉开,唯恐两人打起来,却对如此疯癫的泼妇毫无办法。
忽然间,许勤上前,将摆在路中间的纸钱一股脑丢到沟里,竟是顺着河水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