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90)
那姑娘甩着帕子,嘟着嘴:“哎呀,妈妈您说的这些我不明白么?可他把我们全都赶出来啦!”
鸨母嘴角抽搐:“来叠翠楼不叫姑娘?怕是走错了地,该去隔壁找小倌才对!”刻薄的眼睛一挑,看见二楼最里面的包间紧闭着门,又低声嘱咐,“二楼尽头包间的客人,都叫姑娘们走远些。”
“妈妈您一早就吩咐过啦,二楼尽头包间附近的房间都清场了,贵客想说什么都没不会有人听见的。”刚说完就被鸨母狠狠瞪了一眼,那姑娘也知道自己嘴巴不利索,赶紧跑了。
二楼尽头包间的隔壁,语方知和如枯翻墙而进,耳朵贴紧墙面。
“主子,可有听到什么?”
“嘘——”
语方知示意如枯闭嘴,继续听着隔壁的动静。
黑鹰:“你可知相爷为什么要救你?”
语方知没听见别的声音,但估计是跟黑鹰说话的那人摇了摇头,只听黑鹰说:
“朝中局势大变,郑朗已死,平日跟相爷交好的大臣也都为了避嫌不敢有任何动作,你不一样,朝中没有人知道你与魏相的联系,这是你的机会,相爷不养闲人,既然救你必然是要帮你,你可明白?”
“明白就好,起来吧,陪我喝几杯。”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相爷一直记挂你,说你识时务,是个可造之材,不日便会赏你个重要职位,你只需静静等待。”
语方知从始至终都只能听见黑鹰的声音,他很想知道房中的另一个人是谁,又不好打草惊蛇去隔壁看,正盼着隔壁动静再大些呢。
如枯压低声音:“主子,隔壁来人了!”
语方知也听见开门声了,更专注地听。
结果他越听脸越黑,差点一拳打穿这墙,而如枯早就不听了,就这会工夫已经喝了三杯茶,茶不烫,他却从耳朵尖到脖子都红透。
“主子——”
语方知冲到门边,打开门缝扫了一眼,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又折返回来,低声吩咐:“带人去查,黑鹰私约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又讥讽:“魏成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身边连一个可以用的人都没有,竟然到了要启用新人的地步。”
如枯道:“忠心的郑朗已死,范齐受牵连被罚俸贬官,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大臣也都多多少少因为涉入科举泄题一案被罚了俸禄,魏成做事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只能培养新的心腹了。”
语方知沉思片刻,道:“朝中局势混乱……”
如枯不解:“魏成一派畏畏缩缩,为何主子说混乱?”
“原先我也这么想,只是前日毕大人提醒了我。”语方知道,“科举一案还有很多细节我没有注意,郑朗不可能不知道范直的水平,不会这么傻,让范直白得会元,而就算郑朗真的疯透了要让范直做榜首,张榜前,名次也要送到中书门下审核,审查竟然也没审出毛病……”
如枯:“主子的意思是……”
语方知:“我的意思是,至少还有一股我们没察觉的势力,在暗中生事。”
如枯推测:“事情最后按照我们预估的方向发展,对方会不会跟我们目标一致?”
语方知摇头:“单看目前只能说暂时一致,以后就不一定了。”又吩咐如枯平时要多注意京中其他人的动静,有任何异动需立刻上报。
说完了事,语方知翻窗回了原来的包间,若无其事地开门离开。
谁知下楼的时候跟一个人对上了眼,是御史大夫徐文!
徐文不认识语方知,但他被黑鹰叫来胆颤了一路,此刻有些草木皆兵,盯着语方知细细地看。
语方知连忙搂住一个姑娘,按在怀中嬉笑玩闹,扮作寻花问柳的寻常客人下楼,跟徐文擦肩而过,一直没回头,直到包厢门重新关上。
被搂了的姑娘娇笑着,推了语方知一把,千柔百媚地叫了声公子,声音熟悉得很,但语方知顾不上低头看了,松开手,笑道:“姑娘香极了,可惜本少爷今夜无福消受了。”
说罢,闪身离开,与此同时,黑鹰从包厢里冲了出来。
语方知本想离开叠翠楼,但大门外蹲了两个人,面目不善的,一看就知道是黑鹰的人,语方知不敢放松警惕从大门离开,只能飞快调转方向,往楼中走去。
偏还不能太惹眼,跟这叠翠楼格格不入更招人怀疑,语方知一路走去,故意装醉,又是撞翻路过的酒童,又是绊倒赶场跳舞的姐姐妹妹,只为了阻挡黑鹰追来的脚步。
“公子留步。”
黑鹰开口叫他了,语方知装没听到,穿过通往露天小院的八角门,专往花丛林密的地方绕,黑鹰跟失了耐性,几乎是跑了起来,但花丛拦路,他一时很难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