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83)

作者:伏羲听

语方知道:“在常郡做盐铁官、替他输送钱财的小舅子,尚且能说抛弃就抛弃,跟他作对的陈开洋更是横死在乾元节当日,郑大人是不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语方知又悄声道:“不知道郑大人还记不记得死在芙蓉渠的禁军?那城外堆尸成山的百名禁军呢?”

郑朗浑身一震,冷汗顾不上擦,随着身体轻微发抖聚股留下。魏成是个什么人,郑朗与魏成共事多年,一清二楚,他要谁死,躲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不!不会……”郑朗定了定神,暗劝自己莫着了旁人的离间计,他能跟随魏成多年不仅靠本事,他还握着魏成最不能被人提起的秘辛!

“为什么不会?”

“因为当年孟——”郑朗气愤之下喊出的话戛然而止,警惕又愤恨地瞪着语方知,差点就着了他的套,把话都吐了出来。

语方知笑着帮他把话说完:“因为当年魏成构陷孟霄通敌,作证的信便是由你伪造。”

瞬间,郑朗的头皮就起了阵阵酥麻的痒意,眼神闪躲,蹬乱一地的稻草往后退。

“你、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

说完了又后悔,甩了一巴掌给自己,恶狠狠地:“你想怎么样?想拿这件事来胁迫我吗?我不认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孟霄已经死得透透的了,我不管你是谁,现在才想来报仇是不是太晚了?”

郑朗见他招架不住,哈哈大笑:“我已经享了半辈子的荣华,孟霄死了都没人敢立碑,你能奈我何?”

癫狂之状让人看得窝火,出言不逊狠踩语方知的底线,语方知难再忍耐,袖中甩出一把短刀,直冲郑朗面门。

谁知旁人比他更快!

严辞镜飞快夺走语方知手中火烛,往郑朗面上一泼,火热的蜡油浇去,郑朗面上一痛,捂着脸在地上大滚大叫。

“你原是魏成府上陪读少爷的小厮,仿字的天赋被魏成发现并留在身边,他命你伪造通信,构陷朝臣,你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应下,因为你清楚,这是你扭转命运的唯一机会。”

郑朗还在吱哇乱叫,严辞镜语速飞快,掷地有声:“本就是燕雀之流,做伪上位也当不成鸿鹄。”

“魏成赏识你做伪的天赋,其实你还有拉帮结派、霍乱朝纲之能,你资质平庸,唯有奸险阴邪旁人不能及,为臣十余年,上不能辅君当道,下不能宣德布政,蒙蔽欺君,中伤善类,极刑不能平民愤,死了都难快人心!”

一番话说得郑朗的老脸难挂,顶着张烫红的脸朝严辞镜扑来,伸出的爪还没碰到严辞镜,就被语方知出手卸了胳膊。

严辞镜不为所动,仍旧是半蹲着,冷睨郑朗,伤势未愈,面上没有太多血色,却让他在深夜中平添傲骨之姿,他眸子微动,说出的话仍是冷,无意中却慰了语方知的心。

他对郑朗说:“孟霄蒙冤归土又如何,清明上香自然是有他的一份,时过境迁又如何,总有人记挂他,念他的好,为他寻仇平冤。”

“郑大人以为享够了荣华富贵便可安然死去吗?我自会命人捣了你府中精修的祖祠。”

“你敢——”

前半辈子的人下人他已经做够了!夜夜烧香只因他一朝得势做官,是光耀了门楣的郑氏儿孙,若让他人做出这种毁德损根的事,那他半辈子的苦心经营算什么!

郑朗被人捏中了命门,目眦欲裂:“你敢这么做,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恶鬼寻仇听来可怖,语方知为严辞镜撑腰:“谢郑大人提醒,我会记得请大师上门镇邪压祟,你尽管变恶鬼。”

严辞镜继续:“郑大人升官发财是祖坟冒了青烟,可惜你郑氏一族终要毁在你的手里,香火散尽,你那无恶不作的儿孙也逃不过。”

又是毁祖祠,又是断香火,郑朗声嘶力竭:“你要如何?为何欺我至此!”

严辞镜身子晃了晃:“那要问问你自己,当年孟家叛国一事,你知道多少?”

郑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不住点头,答应说了,什么都可以说。

郑朗松口,语方知却不急着问,揽严辞镜入怀,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严辞镜坚持得够久了。

“我没事。”严辞镜嘴硬,但确实累了,靠着语方知,“你问吧。”他要听。

当年的很多细节只有当事人知道,郑朗说了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信息。

“我并不知道魏成跟孟霄有什么恩怨,他让我仿字迹我便仿了,后来他说我仿得很好,老皇帝信了,我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但其实没有,魏成见我伶俐,便让我跟在他身边,跟着他,我才知道,他的计划才实施了一半。”

“他命人传信到江南,信中写了什么我不知道,只是后来听说北边遭大军压境,随后当时在游历的皇帝亲自领兵,带足军粮前去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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