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7)
前方一阵喧哗,马踏声越来越刺耳,有人策马而来。
行人纷纷避让,唯有严辞镜八风不动,待那人勒紧缰绳,马儿一阵嘶鸣,前蹄高踏,扬起阵阵烟尘,连袍角的碎茶叶都被拂走,他才不咸不淡地喊人:
“指挥使大人。”
“严大人有礼!”谢玄问候完严辞镜,眉头一拧,伸出两指:“高空抛物!砸死人可是要吃官司的!”
“冤!”语方知冒个头出来,“是高空坠物!”
谢玄惊讶:“语兄!你也在?”瞧见严辞镜要走,赶紧说,“严大人留步,有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情?”
语方知在楼上看着,谢玄把严辞镜和几个掌柜叫过去问话了,似乎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很快,谢玄就把严辞镜和那几个掌柜放走了。
语方知有心想提点一下谢玄,招手,把人叫上来。
谢玄上上到二楼一看,长剑都卸了:“嚯!今早就嚼了两个馒头,语兄懂我!”彻夜执勤,又碰上那种事,谢玄忙得头晕眼花,一大早听人说这边有线索,又急忙赶了过来,都过了午时了还没吃上饭,语方知这一举动可谓及时雨。
什么都不顾了!谢玄先他娘的干嚼半碗饭垫肚子!
语方知也不急,等他先吃,还让小清去包些饱肚的干粮让谢玄拿回去。
“指挥使大人?”
“去他娘的指挥使大人!语兄喊我名字便是!”谢玄吃饱了,熨帖了,看语方知特别顺眼,咧嘴一笑,“语兄也知道芙蓉渠那案子了吧?”
语方知点头:“也是刚知道,死的是我底下掌柜的伙计,死的不明不白,就怕......”
谢玄摆摆手:“语兄不必太多担心,估计是那伙计知道仇家来寻仇,大半夜的想游出城逃命,被仇家追上了,见血封喉,跟那布行没多大关系,也没死在店里,不用闭店,不耽误赚钱。”
语方知“哦”了一声,皱眉:“可知寻仇的人是谁?寻的什么仇?”
谢玄咳了两声:“这尸体虽说是我发现的,但案子还在府衙那,不过因为是语兄你问的,我也就悄悄告诉你。”
语方知知道他心里藏不住秘密,问了他就一定会答,不过还是很配合地点点头,凑脑袋去听。
“那死者原名叫吴添筹,是个贩卖生丝的,之前从不入京,今年也是听说京城生丝价格好,想发财,化名贺添筹入京,结果碰上户部今年提税,布行秦老板给不出好的价格,问了一圈都没人肯提价,那吴添筹入京不就百搭了吗?因此就记恨上户部了,这不前几天还跟户部的陈侍郎起了口舌争端嘛,我刚才问了一圈,底下的掌柜都猜是那陈侍郎找人干的。”
谢玄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让语方知有些无言,默了会,问:“确定吗?”
谢玄迟疑地摇摇头:“陈侍郎也问过了,应该不是,犯不着啊!真气着了,找人套麻袋揍一顿更解气,犯不着杀人。”
语方知视线越过谢玄,看见底下的掌柜还聚在一块,陈侍郎是凶手的传言可不就是他们传出来的吗?他门儿清着呢!这帮老家伙就等着府衙去挑一挑户部的错,好让户部收敛一点,把今年的商税降下来。
语方知:“你方才说那吴添筹化名姓贺入京,又不是卖的违禁品,何必多此一举,难道真的是同旁人有什么未解的深仇大恨,不敢以真名示人?”
谢玄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也不知道得罪的是什么人。”
“非富即贵吧。”语方知悠闲地喝了口茶,“照你说的,见血封喉,一般人怎么会有这种手段?”
谢玄一把夺过语方知的茶杯:“还真是!当时墙上插着片黑布包的金叶子,一般人哪有这手笔?”
语方知又说:“这贺、吴添筹之前从不入京——”
谢玄呵呵一笑:“那不跟你似的!从来没来过晔城,说不定他也是某地的土财主!”
语方知:“......我从来没来过晔城不假,可这吴添筹可不一定。”
谢玄一愣:“你等等!”吃饱喝足,被肉羹糊住的脑门子终于开窍了。
“之前不入京,不代表没入过京,没准当初就是为了躲什么人才走的!有线索了!走了!”谢玄说一不二,马上就要去府衙报告,离开前还不忘接过小清手里的手切牛肉。
语方知自谢玄走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他唤:“小清,把窗户再开大些,热得慌!”
窗户开了,可那开窗之人默默无言,缓缓地走到语方知身后:“主子。”
语方知神色微变,沉声道:“如枯,你来了。”
如枯此番做小二打扮,混进茶楼只为见语方知一面:“吴添筹早年在京的档案已经放出来了,有心人一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