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262)
严辞镜附和着,对瑞王说的话多有不解,又十分不赞同,开始怀疑瑞王的用意,倘若这些话换作一个身体康健的王爷来说,是绝对逃不脱结党营私……
还没来得及细想,瑞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脑门上青筋暴露,脸色近乎透明,严辞镜发觉屋里没有留人伺候,正想喊人,屋外适时响起了鼓点似的脚步声。
“王兄!”
冲进来的是昭和公主,严辞镜反应很快,立刻起身闪避至门边行礼,不敢多看,低着头只能看见昭和公主层层叠叠的裙摆和摔在地上的粉花。
昭和也看见严辞镜了,担忧转为惊慌,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瑞王的塌前,还是一如既往的急性子,哭道:“王兄果真叫了严大人来商量嫁娶之事!昭和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昭和不愿嫁人!只愿陪在王兄身边!”
“胡闹!”瑞王去拉昭和,又顾忌着在场的严辞镜,“你先起来,别让严大人看了笑话。”
严辞镜觉得自己才是个笑话,告罪离开。
当初皇上钦点了他跟昭和的婚事,就是被昭和大闹给闹走的,全大殷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昭和公主不愿嫁他,瑞王为何还要撮合他跟昭和?
怪不得方才提点他要有得力的亲家,真得了昭和,做了皇婿,那自然是天大的助力。
只不过严辞镜志不在此,要叫瑞王失望了。
再说了,他家中还有个凶悍的,要是知道他要娶妻,定是要闹得比当初昭和还要离开的。
思及那“凶恶”的家中人,严辞镜眼中有了笑意,他开始想,那人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呢?
语方知在等人。
他正端坐在绿林小苑的石桌旁,手指一下一下地击打着桌面,配合着簌簌风声,极有韵律感,看似悠闲,实则早已不耐。
墙角边叫不出名字的粉花已经被他数遍了,对方还是没来。
对方在磨他性子?真把自己当回事,语方知不屑地笑,眸中迸出冷意,对着旁边的小奴说,“莫不是张大人有事耽搁了?不若我改日再来。”
“语公子耐心等候即可。”
语方知瞥了一眼茶杯,道:“不知还要等多久,换一壶吧?水已凉透。”
小奴点头应下,提着茶壶离开,刚要过拱门又退回来,恭敬福身:“老爷。”
“张大人。”
张少秋快步走来,歉意道:“语老板久等!”
语方知拱手道:“张大人日理万机还要分心处理草民的小事,草民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张少秋摆手,将语方知引入小室,道,“炭火铺的事本官也听说了,掌柜抵死不认罪,大概是另有隐情。”
小室唯有两椅一桌,张少秋在上座坐下,道,“此处只你我二人,语老板有何冤屈,说与本官听听吧。”
好一副勤政爱民的模样,语方知陪他演戏,诉了一阵炭火铺掌柜的无辜,还带了一嘴城中查得极严的劣药一事,将世道难行、人心不古之事说得痛心疾首。
窥见张少秋舒展的神色,语方知暗中冷笑,话锋一转,便道:“好在草民相信天理和公道,不日府衙便会还我语家清白。”
张少秋脸色一僵,叹:“城中流言四起,语老板最近进项缩减了不少吧?”
语方知无所谓地摆手:“小事。”
“若是府衙办事不力,迟迟不放人,该如何?”
语方知沉痛道:“只好好生安抚那掌柜的八十老母和三岁小儿了。”
“语老板就当真不怕?”
语方知装作不知,很是茫然看他,张少秋也自觉失态,掩唇咳了两声,道:“语老板要是想让府衙快点放人,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必。”语方知淡定喝茶,“草民相信大殷律法。”
眼看今日的谈话便要以此收尾,张少秋多少有点坐立难安,语方知早就发现了,打算起身告辞,逼他先亮牌。
“语老板就当真不怕有人要那你语家开刀吗?”
语方知脸色微变。
张少秋道:“我听说语家进京贩药的队伍中混进奸臣余孽,语老板也不在意吗?”
费了大半天口水,张少秋终于切入正题,语方知佯装大惊,重新落座。
“罪臣余孽……跟我语家有何干系?”
张少秋心里已经骂了语方知几千回,嘴真难撬,也不打算再打马虎眼了,从抽屉中抽出一封书信,贴着桌面移到语方知眼前。
不过半个手掌大的纸片用大信封兜着,想必消息分量极重。
确实重,语方知看完后,眼底的阴霾已经显而易见,他冷笑道:“张大人折腾草民这小小商户,费心了。”
张少秋动动嘴:“语家可不是小商户。”又道,“如何?语老板打算拿什么来换语家上下几十条人命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