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197)

作者:伏羲听

语方知不深感兴趣,贴着严辞镜懒洋洋地坐下来,慢悠悠道:“记得,怎么了?”

严辞镜哗哗翻着账册:“就算是蛮夷之地的义仓,也不可能只顶了三天,其中大有问题,可当时要赈灾,过后要修渠,公务挤压,我一时没想起来,直到今日去户房看到相关的记录。”

语方知搅着严辞镜一缕头发,心不在焉道:“嗯,怎么了?你不是在查蝇婆的案子吗?怎么又去查户房的记录了?”

手指一顿,语方知差点把严辞镜的头发丝给拽下来,“你是想……不好,容易得罪人!”

语方知一点就通,严辞镜心里觉得欣慰又熨帖,叹道:“此事只能由我来做,累是累了些,但除了能清算以往的错漏,没准还能找到毒杀蝇婆的凶手。”

语方知扫了眼桌上的账册,道:“所以你打算从户房开始?”

严辞镜点头,又认真翻看起记录,“当初涝灾严重,府衙紧急开了义仓赈灾,据当时在场的人说,开仓时发现库里的粮食就剩下角落里一小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的,守仓的府兵那么久都没发现异常,自知活罪难逃,跑了。”

语方知:“你有什么想法?”

严辞镜问:“刚致仕的姜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观?”姜观提前致仕回京的时候,语方知还去找过他,“当时他说他年事已高,要回乡修养,我猜测是懒政,他不想管洪涝的烂摊子才早早离开,若你说他跟义仓断粮的事有关……”

“姜大人嘛……”语方知刚还叫人大名,现在就叫起姜大人了,不过语气并没有多么恭敬。

“处理事情一般般,挺好说话的,我爹对他评价还不错。”

这么说严辞镜就懂了,语万千是商人,商人对朝官评价不错,值得寻味的地方就多了。

“既是贪财之人,那么偷运义仓里的粮食,害怕东窗事发,所以提前离开,也是可能的?”严辞镜猜测道。

语方知:“姜观在江陵这十几年,赋税最充足的时候都没有说要大兴土木,重整水利,他没什么魄力,胆子也不大,不过人为财死,想在离开前捞一笔也不是不可能。”

语方知说完,感觉到严辞镜用手指碰了碰他的手背,搔得他心痒痒的,他笑道:“你想让我派人去找姜观,直说就是,偷偷摸人手背做什么?”

语方知脸上的笑意不太正经,严辞镜收手回来,道:“我该怎么谢你?”

语方知单手将桌角的托盘拉来压住桌上的文书,打开炖盅,嗅了嗅,道:“杜松给你炖的?参汤,好东西,趁热喝了。”

严辞镜点头,接过瓷勺搅了搅黄澄澄的参汤,一勺汤刚碰到嘴唇,他又抬起头来,问:“你今夜来找我,有事要说?”

他已经说了让语方知别来了,除非有事,不然语方知不会过来。

“思念成疾。”

参汤没喝下去,严辞镜又抬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这一匙再不喝就凉了。”语方知笑,就着严辞镜的手,把汤喝了,哄道:“好喝,你快喝,边喝我边跟你说。”

语方知要说的事,跟何潜有关。

当初江陵爆发时疫,请求赈灾的文书迟迟不能上达天听,后来皇上下令彻查,同时副相张少秋施压,使得拦下文书的魏成不得不拉人出来顶黑锅。

语方知使了点小手段,让最后顶锅的,是何潜的妹夫。

隐瞒灾情是杀头的大罪,何潜受庶妹所托,往京中去信,向魏成求情,但人没保下来,只得了个全尸。

“如今他那丧夫的庶妹走投无路,跑来投奔何潜,兵府守门的官兵不认得她,便将她挡在门外,当时她就闹开了,大骂何潜凉薄,不尽力救人,后被何潜亲自拉进去才消停。”

严辞镜问:“你为何要让何潜的妹夫顶锅?”

语方知捻着帕子擦严辞镜嘴角的油花,道:“教他看清,他信任的魏成是个什么人,他在魏成眼里,又是个什么人。”

严辞镜不解,“何潜跟魏成……”

语方知:“大约是早年魏成任兵部尚书的时候,曾跟何潜有过交流。”

严辞镜了然,若不是如此,何潜久居江陵,怎会和魏成相识,还想用自己的面子保下亲属?

语方知牵着严辞镜的手,笑道:“不管外人了,还有一事。”

“什么?”

语方知看了一眼炖盅,道:“还有一半呢,你继续喝,我告诉你。”

“我爹请你去家里用膳。”

瓷勺撞盅,汤汁溅出几滴,语方知安慰:“你不用紧张,不过是石料的款项结清了,我爹高兴才请你,其实之前就一直想请,都被我回绝了。”

语万千之前在想什么,语方知还不知道吗?到时碗里吃出金锭,汤里喝出银锭,多难堪啊,严大人可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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