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10)
语方知点点头,把碰到的茶杯放稳:“此事牵扯甚广,也不知这包含吴天筹在内的一百多名禁军接到了什么命令,竟然不死不休。”
谢玄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喝完了茶,谢玄也倾吐完了,抱着护腕和长剑就走了,说是有了新消息再来跟语方知说,语方知提着见底的茶壶:“下次还是江陵青茶。”谢玄点头,美滋滋地走了。
许是三番两次有意引导谢玄跟进案情,语方知心中有愧,又对着临街的窗下喊:“下回让你捎二两走!”
谢玄乐了,大喝一声“驾!”拽着缰绳策马离开。
人一走,语方知的脸便了沉下来,眼神闪过另一侧半开的红木雕窗:“出来吧。”
只听一阵衣衫摩擦的声响,如枯从窗外翻进来,单膝跪地:“主子。”
“方才都听见了吧?”
如枯点头。
先前特意放给府衙的消息很有用,已经顺藤摸瓜查清了吴添筹当年在京中的身份,继而发现当年有一百一十个禁军接到军令执行任务,是什么命令不得而知,而后这一百一十个禁军同时被登记死亡,陈年旧事令人匪夷所思,接到的军令便是关键。
继续查下去,水落石出是必然,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那么顺利。
语方知声音如一潭死水:“案子未经大理寺审理,直接由刑部审核呈报。”
“此路不通。”如枯咬牙,“老贼权势滔天,此番查探已经是打草惊蛇,他必不可能让当年的事翻出来。”
语方知早就预料到:“此事绝不可再继续深查,让手底下的弟兄都机灵些。”眼中晦暗不明,话锋一转,冷笑道:“就是不知,这案子最后由谁来顶锅。”
第6章 滋事
次日上朝前,御史大夫徐文接到一封信,要他参户部尚书一笔。他很兴奋,因为在此之前他并未有过能够义愤填膺的机会,他这御史做得并不如前人那么好。
早朝结束前,副相张少秋携手底下的言官,想参户部尚书,没想到被御史大夫徐文抢了先,大参特参,说户部尚书范齐滥用职权,私定税则,致使商人多有怨言,狂妄行事致使民不聊生,枉顾律法,逼死良民!
参得是声嘶力竭,惊天地而泣鬼神,大有不把范齐就地正法,大殷从此就再无宁日之势。
皇上大怒,责令三司严查!范齐长跪不起,抖如筛糠,却也不辩解。
这是刑部尚书悠悠地出列了,说是案子已结。
原来是户部陈侍郎私下偶然听得尚书之子范直中意东市长德街的一处别院,便想出了提高税金的方法,想逼走长德街沿街的商铺,好借花献佛,讨好范直,在尚书面前露个脸,没想到起了民怨,还跟一个商户起了口舌之争,也因此悔恨在心,买凶杀人,把那商户杀死在芙蓉渠。
户部尚书范齐呜咽一声,哀恸道:“臣治下不严,教子无方,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皇上听完来龙去脉,道:“那陈侍郎现在何处?”
刑部尚书答:“已关押进刑部大牢,按律处置。”
户部尚书还在跪,诚惶诚恐,说逆子已禁足,任凭皇上发落,皇上只好又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命令礼部今后选人用人要多加考量,拍拍朝服,退朝了。
已成定局,有人欢喜有人忧。
谢玄走进厢房反手关门,将琴楼的丝竹声都隔绝后,对语方知说:“刚才我一路过来,瞧见茶楼的周老板抓了把炮仗出来,我还以为他家中有喜,又瞧见布行的秦老板抱了个红灯笼出来,怎么?他们两家要喜结连理了吗?”
语方知咽了口茶:“户部今早来通知,税金调回之前的水平了,一个个都乐着呢!”
谢玄在圆桌前坐下,盯着语方知看:“是好事啊!你怎么不跟着乐?”
“我都来琴楼听曲了,还不乐?”语方知叩叩木桌,让小二送进几碟点心并一盅清粥,盛好粥后就让人离开了,房中并没有其他人。
“不叫琴师,语兄来听的什么曲?”谢玄问。
语方知笑:“暗通款曲。”
谢玄默了,吴添筹一事中,他有诸多不解,很多细节都没有查清,刑部就早早结案,分明是有人在多加阻拦,阻止案子继续深查下去。
而今早太过刻意的弹劾,为的就是让这个案子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折了个陈侍郎,该暴露出来的依旧藏得好好的。
语方知看谢玄发怔,知道他深究了,唯恐他继续深查遭人怀疑,便叫小清进来。
小清用黑布包着一罐东西,递给谢玄,语方知解释道:“答应你的青茶二两,你接了,可不就是暗通款曲?”
谢玄赶紧接过,什么疑惑都抛到九霄云外了:“我让人找的,都不如你的成色好味道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