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恶(89)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那晚的乌龙之后,张景澈连着几日没见过杨帆,本以为时间久了,这事也就过去了,谁知那姓杨的不知哪根筋没搭对,丝毫不领会张指挥使的一番苦心,反而见天往张家跑。

这一日掌灯后,张景澈独自坐在书房里,忽听窗外传来三记叩响,紧接着,有人穿窗而入,脚步轻巧地落在地上。

张景澈不用看都知道,是某位不速之客上门打秋风来了。

他头也不抬,微微叹了口气:“侯爷身份贵重,大可堂堂正正的从正门进来,做什么偏要飞窗走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宅院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杨帆盘腿上了罗汉榻,大咧咧地斟了杯茶:“不是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从正门进来,哪有这偷香窃玉的滋味来得美妙?”

这姓杨的二愣子见天满嘴跑马,张景澈一开始当了真,唯恐应对不当,坏了这份难得的情谊,为此还辗转反侧了好些天。后来听得多了,知道这人在烟花柳巷混出一身纨绔习气,于是见怪不怪,只撩起眼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偷香窃玉?我这儿既没香也没玉……侯爷若想左拥右抱,出门左拐,过两条街就是醉红楼,慢走不送!”

杨帆嘿嘿一笑,虽然遭了挤兑,心情却似不错。他仗着脸皮厚,硬是挤到张景澈身边,探头往桌案上瞧去:“这……密密麻麻的,画的什么呀?”

张景澈:“鱼鳞图。”

杨帆登时懵逼了:“……啥?”

张景澈放下笔杆,指着图册解释道:“将各地的房屋、山林、池塘、田地,依次排列绘制,再注明每块土地的编号、拥有者的姓名、土地亩数、区域,以及土地等级,每册前面又有土地的综图,仿佛鱼鳞一样,所以叫‘鱼鳞图’。”

杨帆闻弦歌而知雅意:“你是想用鱼鳞图理清各地田亩、重定赋税?听着像是可行。”

“只能治标罢了,”张景澈苦笑了笑,“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再好的国策施行一段时间,也会被人找出漏洞……不过,好歹能解决燃眉之急,等缓过一两年,当今坐稳了龙椅,便能大刀阔斧地革除弊病。”

这法子确实可行,只是推行起来困难不小,不说别的,单是要摸清世家大族实际掌握的田亩就没那么容易,这烫手山芋转过一遭,最后极有可能落到锦衣卫头上。

出主意的人是张景澈,办事的还是他,这是嫌张指挥使拉的仇恨不够,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杨帆想也不想:“这事不能你去提,更不能由锦衣卫办,否则,京中世家还不跟乌眼鸡似的活撕了你!”

张景澈没想到定边侯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杨帆没留心,兀自沉吟道:“这样,你拟好折子,叫郭琛递上去——他是户部尚书,递折子应当应分,之前在诏狱,他承了你的情,想必不会拒绝。至于谁去办……圣上若不点名,你就当不知道,若真点了你也无妨,我自有法子替你推了。”

张景澈心头一热——新帝当他是利刃、是内宠,巴不得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郭琛虽然念着他的恩情,终究把社稷黎民看得更重些……没有谁会像杨帆似的,将他的处境和安危放在心上,千方百计的替他筹谋转圜。

不为利害,不为家国,只是单单为了他这个人。

张景澈直勾勾地盯着杨帆,那眼神过于直白,定边侯不由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张景澈摇摇头,心里发软,语气便多了几分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宠溺:“没什么,侯爷的话我记下了……晚食还是在我这儿用吗?有什么忌口的?”

杨帆伸了个懒腰,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肩上:“本侯怎么着都行,倒是你,大夫叮嘱过,要多静养、少费心思,饮食忌油腻大荤,我看你是一条也没记住!”

他扒着张景澈肩头,略偏过头,就见那人中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玉白无瑕的脖颈。有那么一瞬间,杨帆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很想上手捏一捏。

定边侯猛地咬了下舌尖,将这份毫无来由的渴望与肖想强压下去。

“还不到时候,”杨帆想,“他背了‘内宠’的骂名这么多年,对这种事肯定很忌讳……我不能操之过急,还是再等等吧。”

杨帆虽然频频登门,却不怎么在张宅过夜,腻歪够了,便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走也不是走正门,而是故技重施地翻墙而出,檐下的幽云卫听到动静,诧异回头,只见一条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当晚轮班的正是徐慎,他歪头想了片刻,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送走捣乱蹭饭的定边侯,张景澈本待将折子斟酌完善,可不知怎的,这一晚他总有些心神不宁,笔尖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一不留神,在白纸上滴下豆大一点墨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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