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掉马后师叔他慌了(138)
玉清一时不语。
她方才借握手之机,试探过俞闻筝的经脉——
那经脉真如旱井枯潭,空有化神期的开阔通达,内里却一点灵力也无,连丹田都空了。
俞闻筝便是躺在这里,感受着自己积攒毕生的灵力一点一点溜向虚无,抓不到更留不住,这该是何等的绝望与悲哀。
玉清闷声调动修为,将灵力通过二人相握的手,源源不断地渡给俞闻筝。
俞闻筝只觉经脉一暖,凹陷的脸颊迅速丰盈起来,额角的碎发飘起,黑色从银白多年的发根一路蔓延到发梢,他看着面前的金光,忽然意识到玉清正在做什么荒唐事。
“仙尊,不可!”
此时的俞闻筝已经倒退成中年人的模样,是玉清将一半灵力充入他的经脉之中,同时折了一半寿数给他。
这是逆天而行,唯有玉清这样修为深如沧海之人才敢冒险一试。功力如柳吟风之辈,即使有此之心,也无此之能,休说是救活俞闻筝,搞不好还要将自己白白搭进去。
徐令望着金光中的玉清,意外地心如止水:他尊重师尊的意愿,大不了事后,他将自己的命补给她。
玉清听不到俞闻筝的阻拦,执拗地站起身,催动周身修为,让灵力奔涌得更顺畅一些。
劲风吹开所有的门窗,窗外竹叶哗啦啦地响,金光冲出屋檐,照亮半边天幕。
玉清放手一搏。
第72章 不老松富贵在天 她知道,徐令一定会来……
通天的金色光柱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附近宗派的修士都走出门来,顶着大风围观这一奇景。
广陵宗内,玉清翻手收势, 她唇色微微发白,所幸人还站得稳当。
她张开眼, 看着宛若新生的俞闻筝,终于松了一口气, 牵起一个虚弱的笑——
她可是仙尊,理应战无不胜、无所不能。
“师尊!”“义父!”
徐令和柳吟风一左一右地跨步上前,徐令扶住玉清的手肘, 柳吟风半跪榻前, 扣紧俞闻筝的手。
俞闻筝咳了一声, 努力撑起上半身, 倚在床头:“风儿啊, 义父如今,是怎么个模样?”
他张大双眼,试图从柳吟风的眸子里看清自己的倒影, 问得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冀。
柳吟风仰着颈子, 破涕为笑:“义父如今意气风发的,俊美得很。”
他说着,起身去拿柜上的铜镜, 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怎的,还踉踉跄跄地绊了一跤, 这才抱着铜镜,小跑回到榻前:“义父,您瞧。”
俞闻筝借着那面铜镜,看到了自己的脸:
额头眉心平滑流利, 没有一丝皱纹,一双眼清澈见底,鼻梁挺直、嘴唇丰润,胡须鬓角皆是墨黑的颜色,英俊又儒雅。
他曾是宫廷乐师,长相自然是好看的,可这幅模样,就连他自己,也有几百年未曾见过了。
他一眨不眨地伸出手,用颤抖的指尖去摩挲镜中人。
他身周还残留了一些玉清的灵力,整个人都泛着细碎的金光。
他那么耀眼,所有人都注视着床榻的方向,都在为老宗主起死回生而感到高兴,唯有徐令红着眼圈看着玉清,唇瓣微张又抿紧,终是将临到嘴边的话细细嚼碎,辛苦地吞了下去。
他好想问问玉清,灵力如此大耗之后,她的身子,可还承受得住?
俞闻筝静静注视着铜镜,他身上的金光渐散,镜面也随之暗了下去。
就在这时,镜中的人脸忽然开始迅速衰老,皱纹像藤蔓一样爬上他的脸,三千青丝也似穷冬雪落,一瞬白头。
俞闻筝盯着铜镜尚没有动作,一旁陪侍的几个药童却已尖叫出声,柳吟风后知后觉地将铜镜扣入怀中。
俞闻筝没有说话,只伸出手,强硬地将柳吟风怀里的铜镜翻转过来,他看着自己再度浑浊的双眼,竟然一笑。
玉清当即反应过来,不等徐令回神阻拦,便起势结印,金光再次铺满卧房,只是这次,灵力没有再以滔天之势涌向俞闻筝,反而是从老宗主体内逃窜而出,争先恐后地涌回玉清的丹田。
玉清站在金光之中,手足无措——
自从两百年前从周饶杀回仙界,她便再也没有这般茫然无助过,葬花之役中被百蛊加身时都没有。
直到今日。
她眼睁睁看着俞闻筝从身强力壮的模样衰败成一张皱皮与骨架,却完全无能为力,她多么想把这一身灵力往他那处赶,她多么想救他,她换尽一切咒印、拼尽全力,终是改变不了既定之局。
徐令注意到玉清手背上爆起的青筋,连忙一把按住她的手:“师尊,万万不可贸然封锁经脉,当心灵力倒流,走火入魔!”
他话音未落,玉清已经咬紧牙关,难耐地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