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以身侍魔(466)
“出来啊!你出来啊!出来见我,你不敢了吗?啊?”
“你出来啊!!!”
昆仑月融了他的腿,又袭向他的腰身,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欺我、瞒我,为什么害我到如此地步?为什么……”
“你是不是从来都看不起我?和他们一样……觉得……觉得我血脉低贱……”
剩下的话,他说不完了,整个身体彻底被融,骨头渣都不剩,执念化作的魂魄脱离肉身,飘上天际。
犼魂即将燃烧殆尽,一点点变成猩红的光晕,暗淡的,血腥的……
最后回光返照地炽出一缕极盛的光芒,拼尽一切照耀在九州大陆上,为君撷的执念照亮最后的归途。
君撷没有魂灵,也没有了肉身,只剩一缕难以消散的执念。
他没有回到九州,在犼魂不甘地熄灭后,天地再次回到漆黑的状态,天地间没有星子,没有光,只有无尽的黑夜和一轮昆仑月。
诸神湮灭,再无天界,四时轮回,九州归墟。
渺渺之声被君撷的执念捕捉……
他猛地像是明白了什么,俯首朝九州看去,借着昆仑月的光,他看到昆仑之巅的神殿就矗立在那,那原是从离恨天上沉下去的……
九州大陆再无神祇,天宫不存,原来离恨天早就没了,原来诸神早已湮灭。
那他要怎么找祂要说法?怎么找祂讨回公道?
千万年的苦熬,千万年的执念转瞬只是一场笑话。
执念没有目标方向,没了求而不得,就没了存在必要,就会消散。
化作沙,化作灰,化作烟,化作雾。
彻、底、消、亡!
“咔嚓——”
震天的剧烈响声从昆仑月上传来,如鸡蛋剥壳般,昆仑月表面的嶙峋山石正在斑裂,并且脱落,砸向昆仑。
“不想死的就快撤!快滚!走开!”
“有多快跑多快!”
黑衣的魔君飞身赶来,他怀中尚还横抱着昏迷不醒,一袭白衣的白若一,目光逡巡,犹豫着横扫在怀善和石决明身上,最终,他盯着怀善和尚身后的十翼飞鱼。
师尊信他,他自然也信。
他大步跨去,温柔地将白若一搁在飞鱼背上,咬牙沉目瞪着怀善,“小和尚,你要是护不好他,本君饶不了你!”
“你要去做什么?”怀善问。
脚步不滞,转身潇洒,苏夜语调恍惚轻松了很多,“为我造下的孽债……做一些补偿,这样……哪怕到了地狱,也能考虑到我的功勋,让我再见见他吧。”说到后来,自嘲着嗤笑一声。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怀善没听明白。
只见一袭黑袍猎猎于风中,他恍惚成了一个真正的王者,凌驾于昆仑之巅的魔君,掣出体内尚还斑裂的五色神剑,睥睨众生。
第一剑斩下,天梯被削平,乌泱泱往上爬的人几乎都跌落下来。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被他们口口声声喊着恶魔的男人是在救他们。
其实看到登顶后还消散的君撷时,他们犹豫了,一部分人自欺欺人地认为君撷成仙了,脱离了凡胎;另一部分人看明白了,登上天梯并不能成仙成神,可是他们想要下去已经来不及了,手脚都被吸附在昆仑月上。
昆仑月想要迸裂出涴水,怕不是要吸收更多修仙之人的血肉。
苏夜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那一剑斩下,却阻止不了他们对成仙的热衷和狂热,甚至还在前赴后继往上攀爬,可笑至极!
清醒着的仙门众人都拉不住那些被妄念附身的赌徒。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快撤!”
一部分人狂奔着后撤,另一部分人愣在当场。
他们并不觉得魔君说的话能有什么可信度,双目盯着昆仑月,瞧见那如蛋壳剥落的裂缝中附着的薄膜如上好的羊脂玉,但很快,那玉膜中皲出微小的,如针眼一般的缝隙,里头渗出丝丝缕缕的水珠。
天上下来的东西,应当从头到脚都是宝贝啊?
那人伸出手轻轻触碰水珠,无事发生。
他嗤道:“魔君引我们走,就是为了独占这宝贝!根本没事,你们看,我还碰了呢!”
他朝着犹疑不定,是留是走的众人笑着举起刚刚沾了水珠的手。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轰隆————”
身后的昆仑月如同一个承压的水袋,再也绷不住而迸裂,滔天洪水般将他淹没,那些同他一样沾染露珠的人虽离得远,躲过一劫,刚要御剑逃离,却骤然发现浑身上下半分灵力都没有!
绝望地站在原地,后悔已经晚了,他们最后又看了一眼那轮坠落人间的千里婵娟,诗人口中最美好的意象成了要他们命的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