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以身侍魔(179)
叶上珠探着她的灵脉,指尖像是被电击了一般震颤缩回,她抬起头看着摇光,眼泪忍不住就滚落了下来。
苏夜只能强行输送灵力进摇光的体内,可摇光的灵脉就像是破碎的木桶,灌入再多都会以极快的速度流逝而去,直到后来,灌入的灵力已经追不上流淌而出的了,他竭尽全力,也无济于事。
摇光却神色平淡地摆了摆手道:“若有憾事,生死才是大事,我愿已了,死亡对我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从姜钰蔓让我去取神农草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对我是有信心的,我体质特殊,确实是最适合飞跃灌愁海的人,只是神农架下的神农草摘下就会枯萎,无法带离荒岛。”
苏夜几乎已经猜到后来的事情来,他颤抖道:“……所以你就将神农草温养在灵脉中,这才带回来……”
摇光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
这事太荒唐了!什么荒岛,什么灌愁海,都不过是被神农草吸干了养分的废弃土壤,这世上真的会有那么傻?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自己的千劫万苦,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灵脉温养神农草,她就算是大罗神仙也禁不起那破草吸个几日。
她却强撑着,好似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眼看着她再也撑不住了,苏夜眼眶通红,嘴唇翕动,“……仙君,你别睡着了,你再等等,我去找他!你等我回来,我把他带来见你!”
“不必——”她用力拽住苏夜的袖子,喃喃道:“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找来天机镜给他,就是因为数十年的不甘心,可他根本不信我,也不信天机镜,他只相信他自己。我……我累了,不想证明了。我不叫楚辛夷了,我还是叫摇光吧。”
她最后望了一眼紧阖的破败院门,不会再有人推开的那扇门,也不会有人在冬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辛夷草急切跑来,只为了药不凉,再也不会有人捂着她的侧脸,轻轻揉着红肿。
就连唯一在意这些回忆的人都快离开了,就像曾是栋梁的腐败朽木,一鞭下去直接溃烂,化作了齑粉。
她仰头看着天空,空气中有点点草屑轻轻飘扬,恍惚那年的辛夷花开到极盛,淡蓝的天空作幕布,枝节舒展交错,似心有千千结,浅紫的花瓣渐渐白成美玉……
“那年的玉玦……不是我摔碎的,我的鞭子,没有喂毒……”
“我……牙疼……”
眼眸最终还是阖上了,就像睡着了一样,她没有等着谁,谁也不会来,她想说什么,又不愿再解释什么了。
人生总是戏谑的、糊涂的、不明了的……
无论是摇光还是楚辛夷,她没有被谁害死,可她确实是死了。
君栖迟推开腐朽的木门,站在残垣之下,她等不来的人终究还是来了,却无济于事。
叶上珠哭着说:“我没看到她的魂魄……”
“什么?”
“她的魂魄早就残破不堪了,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苏夜这才猛然想起,楚辛夷来此前,定是去见了姜钰蔓,交上了神农草,可神农草只靠她那点灵脉里面的灵力哪够温养的?她竟是强行分离了自己的神识去护神农草!
苏夜看着呆滞在面前的君栖迟,哽咽道:“你来的太迟了,她说她没有等你。”
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
这个逃避了一辈子的男人竟生出了一种想要逃离的想法,他不肯接受现实,一次又一次重新阖上院门,重新推开,可每一次眼前浮现的都是身体早就凉透了的摇光,再不是被他赐名,坐在一池荷叶前的那个楚辛夷了。
腐朽的木门再也经受不住反复的推力,轰然倒塌,一声巨响唤醒了那个仿佛神魂离体多年的男人。
他终于落下了泪。
他没有出声。
他只紧紧拥着凉透了的尸身。
“这世上有什么是值得的?什么是不值得的?一个人能活明白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君山主,她说她不想当楚辛夷了,她想做摇光!”
摇光是天边的那颗星辰,离开了九州,丢下羁绊才能潇洒自由,而辛夷是依附着土壤生存的,时不时祈求着它的天能降下一场甘霖,不至于干涸而亡,可惜了,这株辛夷长在了沙漠。
活成了一株等待季节性阵雨降临的沙漠植物。
君栖迟轻抚着摇光的眼角眉梢,指尖颤抖,“不看天机镜……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不信你……”
他头抵着摇光的颈窝,低沉着,忽而笑出了声,是自嘲、是追悔莫及,也是疯狂,“原来都没意义,没意思极了。”
发丝忽而染上霜雪一般,寸寸霜华。
第80章 师尊,我只喜欢你
君栖迟将摇光葬在苍梧之巅的一片辛夷花海中,断了龙石,封了出入的必经之路,守着孤冢,余生付了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