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长公主(5)
就这样吧,今生她不去打扰他,允他同心仪之人相守一世,默默看他前程似锦,儿孙满堂。
将近子夜,烟火咻咻冲上云霄,疾似流星,窜上最高处,砰砰点亮雾灰色天穹,璀璨的碎光散如雨。
周遭庭院中传来孩童的嬉笑欢呼,热闹极了。
萧青鸾收回视线,放下锦帷,一脸落寞。
齐府中,齐辂闲闲坐在屋脊上,一腿随意曲起,手肘撑在膝头,手中抱拳大小的酒壶散着醇香。
脸上面具已然摘下,被他随意丢至腿侧,落在整齐层叠的黛瓦上,遮出一小片阴影。
国师府后院的火已灭掉,那处屋子烧得不像样,焦黑颓败,湿淋淋冒着青烟。
四名护院立在国师身侧,提着灯笼照亮,暖光照在国师身后跪了一地的护院身上,顿时失了温度。
啧,宛如神明的国师大人,生起气来,真让人愉悦。
齐辂清湛的眸子凝着浅笑,玉雕般的长指虚虚撑在黛瓦上,身子微微后倚,无声望向国师府方向。
不知不觉,壶中佳酿见底,齐辂将酒壶搁在屋脊上,指腹搭在酒香润湿的唇角,扬起的弧度往下压了压。
不知何时下起雪来,绵轻的雪絮大片大片飘落,重重寒意见缝就钻。
屏风外短榻上的茜桃听到风雪声,忙披上夹袄,又生了一盆银炭摆在内室。
刚要睡下,便听雕花嵌玉石跋步床里,一道慵丽的嗓音,隔着绣龙爪花的锦帐传出来:“几时了?”
“丑正刚过,外头落了雪,公主可是冷醒的?”茜桃合衣坐在短榻上,拥被望向四时花卉屏风里头,“奴婢刚又加了炭,公主可要再加层锦被?”
“不用,睡吧。”萧青鸾回应,语气闷闷的,似是不太清醒。
茜桃没再多话,怕彻底吵醒萧青鸾,公主这些日子本就浅眠。
听到外面匀浅的呼吸声,萧青鸾却愣愣望着锦帐上的光影,脑子里全是醒来前的梦境。
她不是冷醒的,而是又梦见齐辂。
梦中,齐辂如前世那般,骑着高头大马,簪花而来,清肃俊儒,风姿无双。
她指了随行侍卫下去抢人,张扬霸道把人带回府中,想要见到对方一脸清傲却不得不从的表情。
可一转身,却见齐辂的脸被一张碍眼的面具遮住,恰恰好,同她昨夜戴着的红狐狸面具一模一样。
春闱将近,今生,他定还是才貌双绝的探花郎,她断不会再去抢人。
醒来时,天边彤云密布,大片雪絮纷纷扬洒,齐辂手持书卷坐在窗下灯畔,眼眸盯着书卷,却久久不曾翻动。
即便晚睡,他仍会梦到那个人,梦中似是纠缠至深,可醒来一切朦胧如雾,只那双明灿的眸子深深印在他脑中。
那人究竟是谁?是表妹吗?
独坐许久,不知不觉已是天光大白,云翳薄了不少。
小厮行川走进来:“公子,表小姐送了东西来。”
亲自送来的,除了昨夜在灯会上买的,绣着荷花鹭鸶的香囊,还有她亲手煮的桂花汤圆和金丝饼。
“多谢表妹。”齐辂嗓音淡淡。
对未来的妻,他从未有过特别的期许,性子柔顺,宜室宜家便可,是以他从未留意过谢冰若的样貌。
脑中那双明灿的眸子挥之不去,齐辂清湛的眸光往眼前人面上落了落,心口一窒。
梦中那人,凤眸明灿,光华灼灼,谢冰若则是稍圆的杏眸,眸光柔婉如江南烟雨。
不是她。
“表哥?”他从未这般看过她,虽只是一瞬,谢冰若也羞得无地自容。
她婉顺地别开脸,眸光无意中扫过案头放着的面具,愣了愣:“表哥昨夜是独自出去赏灯的吗?”
见她举止有异,齐辂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那张随意放置的红狐狸面具,淡淡道:“我并不曾出府。”
侍立一旁的行川赶忙接话:“表小姐误会了,这面具是逐风送来的,说是装饰一下屋子,沾点上元节的喜气,可公子不喜,随意丢在案头给忘了,小的这就拿走。”
谢冰若记得,昨夜认错的背影,也戴着面具,没看清是什么面具,可真是这般巧合吗?她心里不踏实,可依齐辂的品行,对她尚且不亲近,又岂会私会旁人?
待她走后,行川又自觉把面具送回来:“公子,这面具如何处置?”
这面具从何而来,行川并未打听,公子既带回来,自然有他的道理。
如何处置?似乎并不值得费心思。
“随你。”齐辂推开温度正适宜的桂花汤圆和金丝饼,回到窗边,重新捧起那卷书,继续看。
用罢早膳,坐在暖阁中,隔窗听着风雪声弹了一曲,萧青鸾仍未完全清醒,脑仁沉沉。
暖阁中热烘烘的,萧青鸾离开琴案,随手从案头花觚里捋下一朵红梅把玩着,走到廊下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