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第一钗+番外(165)
他太懂这种滋味。
寂寥的颜色从他的眼角剥落。慢慢地,他叹了一声气。
随即垂下眸,怅然自失地笑了笑。
王素书点点头:“其实我明白的,就像二哥你一样,你也对皇嫂,还不能放下。真的,薛先生都告诉我了。我什么都明白。”
王修戈看向他:“对。”
王素书却又摇头:“但是,二哥你为何不对皇嫂说呢?我觉得,两个人或许可以因为其中一个人不爱了分开,但是起码应该坦诚布公。”
王修戈顿了半晌,低声道:“不重要了。”
王素书急得咬住嘴唇:“我觉得很重要!很重要!”
王修戈嗓音沙哑地一笑道:“我算什么东西。”
“二哥你……”
王修戈打断他的话,“既然你知道姬婼是设计被劫,若想知道姬婼的下落,便去问姬弢。”
说到姬弢,他倒想起来一件重要之事,勉力支撑起身体,从藤椅上缓慢地坐起来,对王素书道:“有纸笔么,我留一封信给姬弢,你让樊江秘密地送过去。”
虽然很不甘心,王素书还是飞快地起身去书房取纸笔,但等他好不容易回来,王修戈已经靠在藤椅上,又睡着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暮色半卷,天色黯了下来,王素书还坐在他的小杌凳上啃着一颗颗比黄连还苦的荔枝,心头酸涩难当。
好不容易,身旁传来轻轻的翻身的动静,随后王修戈便醒了过来,此时,星子已经缀满荷塘,他慢慢伸长了腰,朝一旁看着委屈到不行的少年笑道:“久等了。给我吧。”
王素书放下荔枝,不情不愿地将东西拿给他,自觉背对王修戈,让他就近在自己背上写字。
虽然看不见王修戈写的什么,但隐约感觉笔风有些锋利。
王素书忍不住问道:“二哥,你要做什么?”
王修戈反问:“皇帝打算将兵权交给谁?”
王素书皱眉:“还不知道,玄甲军里将士虽多,然而一帅难求,这里边一向水深,你才刚刚把兵符上交,袁家那边我看口水都快滴答下来了。”
玄甲军中,真正从属王修戈麾下的,可能也就樊江与韩婴这两支私兵,待他交出虎符之后,这两路人马仍然属于自己,然而大部分的兵力,目前都布防在北夏关隘,根据前世的梦境,战事很可能将要爆发,目前军中无帅,下一个顶上来的还不知是谁,自然各家门阀势力都看准了这个位置。
王素书突然福至心灵:“二哥,你是想让姬弢……”
“他现在自身难保。”王修戈道,“姬氏虽然两头不靠,但姬弢出身于世家,又有姬相为父,统御骁骑营已有几年,早已是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想平稳渡过此劫,信纸上这些人,必须先杀以绝后患。”
在对战理族的战役之中,姬弢是含恨而亡。
袁家在给他的粮草里掺了沙子,马无夜草不肥,何况日夜吃沙食土,理族地处北方,善于骑兵作战,大靖若无良种马,便很难占得便宜。加上烈帝宠幸袁继后已有多年,袁氏向大靖的经济渗透更为厉害,给姬弢的兵器当中,也有不少是劣等生铁所铸,一折即断,姬弢死时,应当还不能相信,他是被身后的同族所出卖。
信写好,王素书传樊江过来,将其递出。
樊江一走,王修戈皱眉道:“还有一人,不得不除。”
“谁?”王素书诧异至极。
这几天二哥不是都待在掖幽宫么,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暗杀名单。
“图尔墩。”
此人躲藏于皇叔王雎的身旁,在金陵城中,还极少有人见过他,就算见过,也基本认不出,不知他手上多少官员性命。
他是直接听命于王雎的,前世,连最后一刻,王修戈都尚未抓到王雎破绽,此人滴水不漏,城府极深,有图尔墩这个杀器在,极不安稳。
这个人王素书倒是有所耳闻,“可是他不是北夏第一勇士么?二哥,就算你全盛时期,对阵他有把握赢吗?”
王修戈摇头:“实力倘若有差,基本上三五招之间便能分出胜负。我对上他,只能说旗鼓相当,百余招之后,凭气力耐性取胜。但他的刚猛勇劲胜我十倍,一拳开山裂石,如果硬碰……我想不出,这天底下有谁能接他一拳。灵经,我手上的人都交给你支配,尽管设埋伏弓箭击杀,切不可近战。”
姬嫣薨逝第九年,益王府着火,大火将此间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面前的明亮少年,亦在那场大火当中丧生。现场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唯独王修戈看到断裂的石柱,和王素书身旁的近身侍卫碎裂的头骨,猜测与图尔墩逃不了干系。而图尔墩,空有武力而无心智,不可能不是受人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