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中禽+番外(73)

作者:一枝安

“赵钧……你是皇帝。”郁白忽道,“这天下这么多人,有的是人愿意跟着你,求着你的垂怜哪怕一眼,你究竟是为什么非缠着我不放?”

“论家世,郁家早已破败,论脾性,我天性便冷僻。纵有几分容颜,可是你不会不知道,时光易逝、红颜易老。终有一日,我会到耄耋之年,垂垂老矣,再不复今日形容。”

郁白微微仰了仰头,由着眼泪重新滚回去。他重复道:“这天下这么多人,这么多人……赵钧,你究竟为什么非缠着我不放?”

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赵钧默然良久。

他道:“我喜欢你。”

郁白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勾着唇角,轻轻笑起来:“原来如此,真是好一个喜欢。”

他说喜欢,所以把他强召入宫,不问意愿地,过后又以长姐的行踪威胁于他。后来他在逃跑中失去记忆,被他捧在掌心玩弄的团团转,许下承诺又舍不下皇权,妄图再次欺瞒于他——这天下竟有这样的喜欢。

他轻轻地问赵钧,也轻轻地问自己:“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被你欺瞒、折辱、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一头撞上南墙头破血流?”

“你放过我吧,赵钧,以前的事我认了,我不追究了,只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以后的生活……”

他的模样落在赵钧眼里,针扎一样密密刺着赵钧的心。

自真相大白以来,郁白一直是冷静的,从未这般绝望凄然,更别提说“你放过我吧,我认了”这样委曲求全的话。

这不是他认识的郁白,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卑弱却骄傲的少年。

赵钧闭了闭眼睛。

“好,我放你走。”

“只是,朕从前答应你,你今年生辰时陪你放烟花。朕从前失言,这次想履行一次诺言。待到过了你的生辰,只要你还不改变主意……我就放你走。”

“我以赵氏皇族的名义起誓。若违此誓,江山易主,人神共灭。”

他看着郁白怔愣的眼神,心里说不上是悲怆还是释然。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在那个他们永远到达不了的时空里……

数月一晃而过,长安已经入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落了大半夜,清晨时掀开帘子,白茫茫的雪景晃的人眼花。写意裹着厚厚的棉袄子在地上扑腾雪,活像只毛茸茸圆滚滚的雪球。

这一日,郁白照旧去了藏书阁。这里寻常不许人随意进入,然而每到郁白来的这一日,守卫却像玩忽职守一样寻不见踪影。郁白知道这是那人的手笔,懒得追究也懒得感动,只是如常迈上那高高的楼梯,一页一页地翻着书。

听到隐隐的脚步声传来,他把书放下,淡然回望过去:“见过侯爷。”

魏良时外表一派高深地点点头,心里已经写满了人生三问。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我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冷到要命的天气离开暖榻和美人儿,来这冷冰冰的宫里当这两个人的传话筒?

他不像赵钧一样身为皇子,生来便注定卷进皇位之争,而是顶着侯爵虚位早早离宫游历江湖。他天性风流散漫,比起冷寒西北,更爱江南春色,只是有一次代人行事,不得已踏足柳城,曾在当地名流盛宴的边角里见过一眼十几岁的郁白。

当然,这些郁白并不知晓。

他状若无意道:“几年前,我曾经去过一次若水城,此地四季如春,当地秦氏是有名的望族,我曾赴过秦家举办的百花宴,与那秦家二郎有几分交情。”

果不其然,他看见郁白的眼睛亮了一瞬。

——魏良时在心里给赵钧叹了声可惜。皇帝陛下巴巴地整那么多幺蛾子,到最后,还抵不过自己这样一句似真若假的消息。

“秦羡知?”

“是。”魏良时道,“此人使得一手好剑,那柄流风剑实乃上上佳品,听闻流风剑还有把双生剑,名为回雪,彼时宴会上众人闹着要赏一赏回雪,却被秦羡知笑言婉拒,言回雪剑已赠人,待到修成正果之时再请诸位赴宴。”

从魏良时的话中得到安慰实在不必——郁白面色不辨喜怒,他翻过一页书,一语中的:“赵钧还让你说什么?”

魏良时:“……”

天地良心,这番话虽有艺术加工,但哪里就是编出来哄人的瞎话呢?

“说……呃,给你准备了房契地契和仆从,让你将来出宫有落脚的地方……”

说着,魏良时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自己这皇兄抽的是什么风?房契地契摆在那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群仆从是生怕从郁白那里得不到什么消息吗?他瞅着郁白下一刻就要撕了地契房契扬他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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