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40)
“人都送过去了?”
偌大空旷的屋内,香炉中的烟袅袅而起,房间里萦绕着一股定心的幽香,四周的窗户都紧闭着,分明是白日,屋子里却暗得紧,只有一盏微弱的的烛灯照亮一方。
男人斜躺在贵妃榻上,半眯着眼正往嘴里送着什么东西,而他的下方匍匐着一个作仆人装扮的男人,头紧紧的挨着冰冷的地面,连抬也不敢抬,听到话也只敢回一句:“是,送过去了。”
“他接了?”
“接是接了……”跪在地上的男人说到,“不过,却送到了另一个偏僻的院里,看上去像是没打算用。”
男人不说话了,半晌后冷笑一声,道:“这次算他命大,让他给逃了,下次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殿下说的是,”地上的男人磕了两个响头,道,“以殿下的能力,自不会再让他有下一次的机会。”
“你起身吧。”一直躺在榻上的男人终于缓慢的站了起来,半张脸被烛火照亮,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眸来——正是那在大殿之上道貌岸然的三皇子凌询钦是也。
“幸而殿下深谋远虑,料到太子有机会逃脱,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暴露过自己,否则的话……”地上的男人微微抬头,看向凌询钦,吹捧道,“殿下提前便布好了局,用那女子先赢得五皇子宠爱,吹他的枕边风,让五皇子更为计较当日被下了面子之事,又提前收买养马之人,找了撬不开嘴的死士,恐怕那五皇子到现在也想不通,怎么他找的几个人,突然就变成了几十个人……此番若不是出了岔子,便是一箭双雕了,那五皇子是如何下场,也是未知。”
凌询钦冷笑一声:“那凌与锦不过是个蠢货!事情都这般直指他了,父皇却还要护他,想来凌应翀当真是用了兵权相换,一个蠢货而已,便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
如此言语,凌询钦敢说,其他人却不敢骂天子,故此凌询钦一番发泄,也只换来一片沉默,惹得他心头更为大动肝火,抬手便推了案几上的东西,摔了一地,恨恨道:“此番若不是提前谋划,把老五也算计进去,恐怕我是真的要栽进去!”
“只是不知,太子到底是如何跑出来的?”男人皱紧眉头,“我们的人全军覆没,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得到。”
烛火的影子微微跃动,房间里明灭一瞬,凌询钦的半张脸浸润于黑暗之中,轮廓也被逐渐模糊吞没。
“……这位太子,”凌询钦一字一顿道,“后手且还多着呢。”
环佩轻响,步步生莲,原本的檀香不知何时被一股更为浓烈的女人香所遮掩,所到之处,皆被笼罩,江棠舟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湖边一群女子端正站着,若简杵在一旁在记着什么,往树荫处看去,某位太子爷正享受的躺在贵妃榻上,时不时吃上一颗婢女剥好的葡萄,还有女子在旁为他摇扇,怎一个荼蘼享受能够形容。
如此美景,此番美人,确实是令人大皱眉头——听雨便皱起了眉头:“这是在选美吗?”
“什么?”江棠舟也看不到,只能闻到有浓烈的女人香。
听雨便把眼前情景向他描绘一番:“看来太子府又要进一批美人了——应该是此次太子生辰,别的地方送过来讨好的吧。”
江棠舟眉梢微挑,往那头看过去——虽然他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
可这般动静,还是引起了殷问峥的注意力,他遥遥的看到江棠舟,刚要招呼,却见对方什么也没说的扭头便走——心里莫名一慌。
一粒葡萄又喂了上来,殷问峥哪里还顾得上,伸出手挡了一下,反而迅速起身往江棠舟的方向追去。
江棠舟被人拦了一把,终于在女人香中嗅到了熟悉的檀香,便停下步伐,微微颔首招呼道:“太子。”
“那群女子,是三皇子府那头送过来的,”殷问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可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解释的时候,已经说出了口,干脆一气儿说完了,“想也不是简简单单的送个人过来,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眼线,我打算放到偏院去,眼不见为净。”
“要怎么处置,太子自己决定便好。”
殷问峥心里一坠,仔细观察江棠舟脸上的表情——他一如既往带着一抹淡笑,与往日并无任何区别,应该是没生气。
可是他没生气,为什么他心里反而更不是滋味了?
殷问峥拧起了眉头,盯着江棠舟看了半晌,突然道:“孤觉得,全都扔到偏院去,似乎是有些浪费了——不若如此,祯王你去挑上一个,看中谁都成,孤便做主送给你了。”
江棠舟脸上的淡定终于有了一丝裂纹——他抿了抿唇,才恢复常态:“太子说笑了,我并不喜欢什么美人儿,也对……也对这档子事儿,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像是有些生气了——又不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