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34)
“胡闹!”一声巨响,案几被凌俞帝愤而掀翻,他沉着脸站起身来,一字一顿道,“身为皇亲贵胄,却与这些民间说不清来路的女子厮混,还为此两兄弟大打出手,朕当真是平素太惯着你了可是?!”
在殷问峥的印象里,这是第一次,凌俞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凌与锦下这么大的脸,闹这么大的脾气。
凌与锦亦是浑身一抖,竟垂下头去,声音小了数个度:“可是父皇,儿臣当真是冤枉的……这事儿,分明就是凌询钦给儿臣使了绊子,养马人和这女人都是听从他的吩咐,栽赃嫁祸于儿臣,儿臣是被他给利用了!”
“五皇弟这话,就有些让为兄寒心了。”凌询钦脸上的笑容淡下去,站起身,双手抱拳向凌俞帝道,“父皇,儿臣也与您交个底,约莫一月之前,在御花园中,儿臣和五皇弟因为太子妃,的确与太子起过冲突……”
凌俞帝浑浊的眼神看向他。
“故此,当半月前,五皇弟来寻找儿臣,说是要报仇时,儿臣并未觉得奇怪。”
卢沿风望向他,旋而垂下眼眸,极其轻微的弯了弯嘴角。
“但儿臣又怎敢?戕害手足,非人能所为,故此儿臣拒绝了五皇弟,只是没想到,五皇弟没拉成功儿臣上这条船,自己却也……”接下来的话,不必言语,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当时五皇弟来寻儿臣时,有证人为证,儿臣也留下过证据,为了以表儿臣的拒意,儿臣还将最为珍重的一枚玉佩送予五皇弟,想来,五皇弟此刻也带在身上。”
凌与锦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间佩戴的那一块玉佩,他有些木然的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辩驳,但他心知已经没用了。
早在他去找凌询钦的时候,就已经一脚迈入了他的圈套之中,环环相扣,让他根本辩无可辩。凌与锦指着凌询钦想骂什么——可他知道,他骂什么都没用了。
漫长的沉默之后,凌俞帝方才开口询问:“澜儿,你怎么说?”
殷问峥心道自己终于有机会上场了,便双手抱拳恭敬道:“既已找出戕害儿臣的真凶,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虽然殷问峥说的是一切但凭凌俞帝做主——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凌应翀这一派,没那么容易倒。
所以当听到凌俞帝说“先禁足,彻查此事,容后再议”时,他也并未觉得有多惊诧。
毕竟,一个不受宠爱的差点死了的太子,跟一个对大恒江山有极大作用且受尽宠爱的皇子相比——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但纵然如此,殷问峥心中也难掩烦躁——甚至夹杂着一丝很微妙的失落。
尽管这样的失落,从小到大,他已经受过无数次。
殷问峥回帐之时,江棠舟已经醒过来了,半卧在床榻上饮那黑乎乎的药,汁水如墨般,看得人头疼。
听见动静,江棠舟一口将药水饮尽,抹去嘴边残余的药汁,仰着头看他:“如何?”
一旁的听雨识趣的端着碗退下了,帐中只剩下他二人。
殷问峥说话时才觉嗓音略有些沙哑:“还需要再查。”
“还有什么没查清楚的吗?”
“都挺清楚的了,”殷问峥露出一抹嗤笑,道,“托词罢了。”
江棠舟沉默片刻,正欲再次开口,殷问峥已转了话题:“太医来给你看过了?”
“嗯。”江棠舟点点头,“说是没什么大碍,开的药喝上几付,修养一段时日便可。”
殷问峥道:“因着此事,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宫,答应你的东西,看来是没办法赢给你了。”
江棠舟笑笑:“那是你答应若简姑娘的,而非给我。”
“……其实,”殷问峥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将话说出了口,“我觉得那东西更适合你一些。”
江棠舟愣了愣:“我又不是女子。”
“谁说男子便收不得簪子了?”殷问峥不给江棠舟否决的机会,伸出手替他掖了掖被角,“你好些休息,我想着,总能寻个法子,把那玩意儿给拿到手。”
“我真……”
“我去了。”殷问峥下意识的揉了揉他的头,自然极了。
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迈开步伐便出了帐,江棠舟却愣在了原地,头上似乎还残余着对方的体温似的。
寻了个偏僻的地儿,那太医才双手拱起禀报道:“回太子,方才臣号脉时,并未觉察到太子妃身上中了毒——可是之前看错了?”
殷问峥皱起了眉头:“没中毒?怎么可能?林太医,你确信认真仔细地看过了?”
林太医苦笑一声,有些无奈的说到:“我的医术你还不信么?我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看过了,都没察觉到他身上有丝毫中毒的迹象,确凿是未曾中毒——除非,这天下还有我不知道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