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表妹后来成了国师(176)
及至午时有人送饭来,她才搁下笔,合上书到二楼用饭,将在窗边坐下,视线穿过槅扇,就见下面的宽平广地上立着一人。
她扶着窗沿,支了支头。
楚郢抬眼,触及到那一框方窗轻柔的浅笑,飞快收了回来,稍有踌躇,还是往里顺着长梯上去。
宁莞多取了一份碗筷来,笑问道:“可用过饭了?”
楚郢摇了摇头,低下眼,慢步走过去,宁莞握住他广袖下的手,温言道:“那正好。”
相辉楼的饭菜是御膳房特供,她的是三菜一汤,两个人用也是足够的。
楚郢放下剑,端正坐着,看了她一眼,似有话要说。
宁莞舀了一勺汤,道:“你有什么就直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楚郢一顿,摇摇头。
宁莞:“……”丈夫突然变成了闷葫芦,她真的有点儿难以适应。
宁莞轻轻叹了一声,走到汤碗放下,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合着他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发僵的手,她仰着头,眸光温和,“既然你不出声,那就由我来说。”
楚郢疑惑,“什么?”
宁莞两眼微微弯起笑来,“我很早以前就成亲了。”
楚郢怔愣须臾,旋即落了落眼睫,抿了抿唇,垂目道:“我知道,是裴中钰。”
那个九州一剑,和他长得很像很像的男人。
想起江湖里的传言,他又抬了抬头,定定道:“我不是他的后辈传人,肯定不是。”他们之间也肯定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宁莞温声颔首,“对,你不是。”
楚郢闻言扬了扬唇角,绷着的眉梢缓了缓。
宁莞微敛去笑意,“你肩头的伤是五岁就有的,被入府行窃的贼人一刀砍去了半条命,你就是从那个时候跟着祖父习剑的。”
她点了点他心口的地方,“你这里有一道伤。”
又落在后背,“这里也有一道伤,对吗?”
楚郢怔愣着,轻点了点头。
“你不是什么后辈,也不是什么传人。”
“你与他本就是一人。”
“你忘记了,没关系,我都记得。”宁莞轻笑了笑,吻了吻他的唇角,牵着手放在自己心口,细语温软,“你忘掉的一切,都在这里。”
第74章
落在唇角的轻吻让楚郢愕然又无措。
隔着两层轻纱软缎, 薄薄衣衫, 贴合在心口的手,能明显地感受到有些快的心跳, 和着她根根细白的指尖, 灼得他掌心发疼, 腕间发软。
近在咫尺的眉眼, 他惦念牵挂了很多年。
上一辈子, 这一世, 几多日夜, 小心翼翼。
这样的温和亲昵, 只在前世最后的那个春雪天里。
弥留之际, 认错了人,槅窗外雪花簌簌,她伏在他的肩头, 他依她所言,捏着一段郁兰莘新摘来的红梅枝,别在那蓬松散散, 添了几丝门外风雪的云髻上。
她一边说着:“裴公子, 我都快要忘记你了。”
一边轻轻笑出声,掩在墨发青丝里的苍白容颜上, 浅浅弯眸,却是他所见过的唯一的真心实意。
坐在相辉楼里的国师,是众所周知的温静平和,荣辱不惊。
在所有人面前, 她都是这样的,只有那个男人,是唯一的例外。
现在,她说、说……
楚郢微张了张嘴,一时语结,“我……”
宁莞闻声仰头,睇眄流光,“是不信刚才说的话吗?”
楚郢摇头,目光清沉,正正有神,定声说道:“我信。”
她犯不着骗他,也不会骗他,她说的话,他都是信的。
宁莞笑靥盈盈,却又见他长眉低落,便语意柔缓,再度出声道:“那就是还有旁的问题了?你要说,你要问,这样我才知道啊。”
楚郢愔然片刻,在她含笑的注视下,声音艰涩,“对不起。”让你上一世那么难过。
宁莞不懂他这突然道歉的三个字里的含义,她轻眨了眨眼睛,等了半天,也不见再继续说什么,便干脆转过身,取了碗筷来递给他,“不说这些了,先用饭吧,再挨一会儿,饭菜都要凉了。”
楚郢轻嗯了一声,端着碗汤,两人对坐着,安静用食。
郁兰莘从门口退出来,艳红的裙摆一曳而过,她瞪了瞪一双尾端上扬的美目,滞了半天,俏丽的容色上一点儿也不见平日的盛气凌人。
裴中钰……裴中钰?!
是那个裴中钰吗?
楼外楼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常说的九州一剑?
她站在木楼梯下面,支着手指算了算,惊悸了一瞬,大晋和盛年间,距今得足足有好几百年吧?
唬谁呢?信她的是傻子吧!
郁兰莘嗤笑一声,转而到了楼下,坐在矮凳上用饭。
直到楚郢离开,她才搁下筷子,到最后竟是浑浑噩噩的,提不大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