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表妹后来成了国师(174)
郗耀深冷笑,拔出手中长剑,随意掷去乌鞘。
与狐狸如出一辙的双目撇去素日的闲散懒怠,不屑又傲然,“我母阳嘉女帝,公西一族,可从来没有不战而降的作风。”
楚郢站起身,背后是月色清辉。
宁莞这几天都有些失眠,今日难得生出睡意,也是浅眠。
她本就五识敏锐,陡然听见些声响,瞬地坐起身来,揉了揉七叶的小肚子,取下架子上的素色外裳披在肩头,点好一盏小桌灯照亮房里,这才取了浮悦晚间给她防身的剑,开门出去。
今晚月色极好,饶是不点灯,外面也明亮得紧。
宁莞走到窄廊边,便清晰地听见刀剑相交。
她循声抬眼,看到月光烛影里的人影不由一怔。
盛夏的晚夜,燥热而又烦闷,剑上的利刃却似风雪凌厉,映着冷峻锋芒的眉眼,像极了在南江枫林的模样。
两个人在这一刻竟是莫名的重合了。
她也是学剑的,哪怕更多的精力花费在轻功上,剑术方面也未曾落下。
她的剑是丈夫手把手教出来的,即便如此,形与神也相差甚远。
大晋和盛年间距今约有几百个春秋,哪怕流着裴家的血,一代传过一代,怎么会有两个人这么相像呢。
样子是一样的,就连使剑时的微小习惯都是一样的。
宁莞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脑子里一瞬间浮过很多东西。
尤其是在大理寺的牢房里,水一程的问话。
不是后辈传人……
宁莞一瞬间思绪繁乱,她现在有些弄不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屋里出来的七叶昂起小脑袋看了看她,挨在腿边蹭了蹭。
宁莞低眸,不由顿了顿。
前方两人已经停手,郗耀深抵着墙,低声痛呼,他被点了穴跑不掉,楚郢便不再理会。
他早发现了宁莞,收了剑,举步过来。
宁莞抬了抬眼,看着那霜衣长剑,指尖突然一松,她走过去,踮起脚,支手捧住他的脸,微热的掌心轻贴着,杏眸含光,声音似清泉涓涓,“谁教你的剑?”
楚郢怔然,下意识摇了摇头。
第73章
掌心轻合在脸上, 温温热的, 她的指尖轻抚了抚眉梢眼角,轻柔得如四月的风。
楚郢整个人都是呆愣愣的, 茫然地僵在原地。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惯来客气有礼, 甚至比起旁人, 在他面前时总是更显得疏离, 每每宫苑长街的不期而遇, 她都会特意遥遥避及。那是一种不愿深交, 不喜牵连的推拒。
今日是……
楚郢滞了滞呼吸, 紧紧抿着唇, 脸上腾地生出些热气,“你、你是迷、迷症了?”
宁莞没有回声儿,只看着他, 又再一次问道:“你的剑谁教的?”
她低语的声音里柔风絮絮,楚郢动了动唇,稍稍反应过来, 还是摇摇头, 慢声道:“不知道。”
不知道?宁莞定定凝视那双阗黑的眸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才说道:“为什么会不知道呢?你的师父。”
楚郢被她看得心头发紧,“忘记了…”
他脑海里的第一份记忆是一把剑,一支发簪,是踽踽独行在兰昉城外, 寒凉秋风,孤寂残阳里望不到尽头的荒野枯地。
那个时候空茫茫的,他只知道要一路走下去。
忘记了?
宁莞轻蹙了蹙眉,眸子里浮现出一丝怀疑。
楚郢以为她不信,正要说话,面前的人却倏忽收回手,转而滑落在肩头。细白的手指轻捻去霜色外衫,拨开白色的衣襟。
楚郢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腕儿松了松,握着的剑都险些掉在地上。
他就要避闪开,宁莞道:“别动!”
楚郢僵了僵身子,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倒也顺从的,确实没再有旁的挣扎。
他用力扣着长剑,侧过头,看她拽了拽自己的衣裳,露出肩头有些狰狞的伤疤。
宁莞半垂了眼帘,久久不语。
深夜虫鸣,扰得人心烦意乱,分明是重逢的时候,她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摸了摸那道久经岁月依旧张牙舞爪的疤痕,转而环住他的腰,靠进他怀里。
楚郢:“……!”
郗耀深:“……”做个人吧,先把我往牢里送一程行不行?
郗耀深都快被气笑了,哪怕被点了穴,情绪波动下还是扯动了伤处,喉间一堵,猛咳出一口血来,染得地上的杂草丛都暗了一团。
这样的动静也是够大了,然而那边好似都没听见,两人谁也没搭理他。
楚郢全然是懵的,像一根木头似的干杵着,宁莞就靠在他怀里一点儿也不想动,眼角映着廊檐下的烛火煌煌,神色舒缓,眉目温然。
究竟是怎么回事尚且不清楚,但她知道……这是她的丈夫,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