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的进化之道+番外(206)
想起蔺恭如在囚笼中抓着他衣袍的那番话,墨依横下心来,不论是从哪个方面着想,他都必须带晏殊离先行一步,不可再随着这乌龟行进的大军一日日虚耗下去了。
幸而晏殊离自那日后,便一直昏沉不醒,否则他想带他走,只怕难于登天。
墨依道:“将军伤势严重,不能再在此地拖延下去。我去禀报王,赐我良驹一匹,我护着将军先行赶去离岳雪山等你们。”
几名抬担架的兵士不疑有他,皆道:“墨依大夫说得是,我们这般行进,若是耽误了将军治疗,岂非万死难辞其咎。”
片刻后,墨依从骑兵队伍中牵回一匹毛色鲜亮的高头骏马,将晏殊离扶上马,自己再翻身坐在他后面,将仍然紧紧闭着双眸、人事不知的玄甲将军搂在自己怀里。
“当心啊大夫。”
“大夫千万护好将军,一路平安。”
墨依端坐马上,朝前看了看蜿蜒弯曲的行军队伍,又看了看身后似乎望不见尾的另一头。心中掠过悲凉掺杂着苦痛的情绪,无数话语涌到嘴边,又无法宣之于世。
他理应护着琦国储君后退,那才是大琦最后的冀望。然而这近千名老弱病残,即便护着一个半百老头,又有何余力江山再起?
晏殊离为了蔺恭如,任性过一次;他为何不能为了晏殊离,也自私这么一次?
医者不再犹豫,双脚一踢马肚,“驾!!”
两人一马,穿过行进的大队人马,抄小路疾行而去。
入夜时分,蔺恭如始终留意着山谷中动静,又一次听见了尖锐的唿哨。这一次,那唿哨声离得更近,表达的含义更紧迫、催促之意更急遽。
原本还算平静的撤退队伍,开始隐隐躁动起来。不时有骑兵骑着马回转,在队伍旁边大声呵斥,鼓励、劝诱、威胁队伍继续前进。
事实上,急行军了一日,入夜时分赶路不便,理应扎营休憩片刻。就算不扎营,靠着树木花石打几个小盹亦有助益。
然而蔺恭如同那些骑兵一样心头雪亮,燕凉必然已节节逼近,到了极其靠近主力部队的地方。晏殊离的亲兵队伍,只怕撑不过这一夜了。
邹平昌带兵杀上来,若是看见牢笼里的自己,最好的结果是将他擒抓回去面圣,最差的怕就是怒火攻心,直接斩于刀下……
蔺恭如暗想,好也罢歹也罢,横竖不能落在燕凉手里。
他在牢笼里到处摸索,只攥到给他送饭用的木碗,聊胜于无,藏在衣袖中。
护押在牢车旁边的几名兵士,大抵也感受到了异样的战事催逼气氛,一个个面上都现了几分惶惑来。擎着火把,照着脚下一地泥泞,深一脚浅一脚的拖着疲惫身体,努力跟上大部队脚步。
行进到后半夜,队伍虽然并未停下,脚程却是明显慢了许多。
骑兵还在来回奔跑,呵斥、命令,然而大部分人已然昏昏沉沉,只想着要么停下来就地睡上一觉,要么管他娘的打上一仗。
山风阵阵,树影憧憧,仿佛到处都潜伏有燕凉的将士。蔺恭如抓紧机会,在琦国将士理智已然绷紧成一根极其脆弱的弦时,运起真气,将手中木碗狠狠抛砸出去,落点是一名正从他牢车旁策马而过的骑兵。
那木碗灌注了他全部真气,瞄准得既准又狠。
只听哐当一声响,那名骑兵猝不及防,脑门上挨了一砸,竟然是大惊失色的弯下腰去,趴在马背上大声吼出:“敌袭!全军戒备!!!燕凉追上来了!!!”
草木皆兵了整整一个日夜的琦国部队,阵脚不由乱了起来。
蔺恭如听见先前听到过的那个琦国储君的声音,从队伍最前列响了起来。“不准慌!骑兵做好准备,策马迎战!步兵殿后,其余人先走,快!!”那老头子倒是不失血性,他骑着马朝这头奔来,边跑边喊:“弓箭手跟孤来!”
“王,王不可亲往,王快同属下往前方去——”
琦国储君吼道:“孤就在此地,等他们来!谁敢退!!”
一阵兵荒马乱。
本已困倦不已、高度紧张的琦国将士,在自家储君不顾生死的亲自压阵下,慢慢恢复了井然秩序。全员集中注意力,绷紧了神经,进入狂热的备战氛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在琦国将士发现燕凉大军尚未赶上,方才只是虚惊一场时,士气陡然松懈下来。趁着这短暂的失去戒心的机会,蔺恭如及时一伸手,快逾闪电的从看守他的兵士腰间,掏走了那把牢笼钥匙。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一个又累又困、无比煎熬的夜晚终于是平安度过。
启平谷的出谷口已极近。
先头部队从狭窄的谷口鱼贯而出,骑兵正要随后跟上——漫天箭雨,忽然自两旁山壁上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