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抽出手，李息然用力抓着他不放。两人在溪水边轻微拉扯了一下，李息然固执得很，晏殊离最后不得不作罢，任由他去了。

那人不但将伤口处的血迹舔得干干净净，还顺着他手腕轻轻抿了抿唇，濡湿的感觉顺着虎口一直蹿上胳膊再蹿到喉间。

晏殊离头皮阵阵发麻，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双腿发软。

他低声道：“李大哥，谢谢你，我不要紧啦。”

“我们军中受伤，遇到身边没有伤药，会用唾液帮助清洗伤口，比清水管用。”

李息然托起他手心来回看了片刻，确认没有别处受伤，依旧抓着晏殊离不放，“你为了救我从山坡上滚下，我要确保你伤处不至感染恶化。”

晏殊离低头道：“都怪我，要不是我撵着赶着那只山鸡，追到那么深的地方，李大哥就不会被那帮山贼埋伏……”

李息然摇了摇头：“那帮人不是山贼。”

“不是山贼？”晏殊离愕然，“他们穿得那么破烂，拿的兵器稀奇古怪，不是拦路劫财的劫匪吗？我看到他们十几个人一齐冲过来，吓得腿都软了……”

李息然冷冷道：“哪里有那么行动整齐划一的山贼？一个个目露精光，身手灵活，攻击直逼要害，这帮人是山那边的家伙。”他啐了一口，“下次再给我遇上他们，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晏殊离怯生生道：“李大哥是说，那些人是，琦、琦国士兵吗？他们怎么会到这边来？是不是舒六拖累大哥了……”

李息然看着他，目光温柔了些，轻轻拍了拍他肩背，安慰道：“不是，你没有拖累我。幸好有你及时出声示警，不然方才我就中了他们陷阱，怕是讨不到便宜去。”

晏殊离长吁一口气，拍拍胸口，“李大哥这么厉害，就算没有我在旁边呐喊助威，再多十个人，也没在怕的！”

“那不一样，我确实是掉以轻心了。”李息然重新背起那袋野味，道，“我们走吧，趁那些人还没有追赶上来。”

“李大哥你是不是要回营里去了……？”

“琦国士兵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侵入长卿山，我必须查清他们是何居心。”李息然皱着眉，“燕凉跟琦国交战数年，对方一直被压制得无力还手，近两年居然凶狠起来，敢于咬着我们不放。听闻他们有个新提拔的将军，莫不是那家伙的主张……”

晏殊离高兴的道：“管他什么将军，有李大哥你们在，燕凉肯定没有问题！”

“你啊。”李息然敲了敲他额头，表情肃然，一双与军人杀伐本性不符的桃花眼透着宠溺笑意，“若是全燕凉的百姓和军士们，都有你这种信心该多好。走罢。”

晏殊离眨了眨眼，不舍道：“那……我什么时候还能同李大哥见面？”

李息然想了想，“七日后吧，李大哥还在老地方等你。”

“嗯，一言为定！！”

目送李息然背影消失在半山腰，晏殊离满脸笑意立时收了回去，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拎着同李息然在山间狩猎一天的成果，步履匆匆的往山南方向走去。

行走约摸一个时辰，穿过一片野生桂花林，一间简陋的林间小屋印入眼帘。

“娘！”他在屋外喊了一声。

木屋的门过了一会打开了，一个年逾五旬，一脸病容的村妇慢慢腾腾出现在门口。晏殊离迎上前去，体贴的搀着她手臂，两人一同进屋。

将屋门阖上后，那一脸病容的农妇陡然换上了神采奕奕的神情，对晏殊离的态度也立时恭敬起来：“属下见过少将军。”

晏殊离将猎物扔在桌脚，挥挥手。

那农妇低声道：“鸠七他们成功了吗？”

“险些将本将军一并弄死。”晏殊离道，语气中却不见埋怨，反而有几分笑意，“此计奏效，李息然对我再无戒心。他将他们营地近期的动向大致同我说了一些，虽未全盘吐露，也足够我们定下排布预防之计了。”

“那个姓李的军爷，为人确实谨慎。少将军不在的时候，他曾经两度亲身来访，嘴上说是给属下送些吃穿用度，照拂我们母子，实则是为确认少将军编造的身世是否确有其人。”那农妇道，“幸而少将军料敌机先，滴水不漏，这才将那军爷哄骗了去。燕凉的下层兵士都有这种谨慎处事的素质，足见他们那名姓蔺的征北将军，御下有方。”

晏殊离道：“他一心想拉拢我参军，却不料我反而步步诱他吐露信息，哈。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想着李息然的模样，唇角不知不觉便勾起一丝笑意。

那农妇察言观色，道：“少将军对那李姓军爷，也是上心得很。但凡同他去山间狩猎的日子，每每属下瞅见少将军，均是一脸喜色。少将军这般赏识，那人有无可能为我大琦所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