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的进化之道+番外(115)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蔺恭如死后,长孙霨迟迟不下令将尸体处理掉。衍王既不说将人埋了,也不说用化尸丹将尸首化掉,或是派人半夜运出去装了麻袋沉到护城河里。
他只是任由蔺恭如死在那间牢房里,不准任何人靠近,自己则独自消失了好久。听温幺说,衍王爷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发雷霆,将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个一干二净……
这哪像是那个生杀予夺、认为芸芸众生都是蝼蚁的王爷?
再不把那具尸首处置掉,还不知衍王爷又会发什么疯。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跟着举事的人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才特意跟温幺商量好,不如借助灏王爷的手,早日将那个引起祸端的死人处理掉。
长孙澹站在那间阴暗的牢房前,方才那股躁动得甘于赴死的勇气,仿佛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瞪着黑洞洞开启的牢门,面上感受得到从内中吹拂而来的幽幽冷风,只觉寒意自脚底一直蹿上心头。
蔺恭如就在里面。
那个挟持他昼夜不停的催马疾驰的逆贼,那个二话不说剥下他裤子给他上药的男人;背着他赶了几十里路求救的人,不忍将他扔下而耽误了逃走时机,被捉回宫里受辱的男人。他好似没有来得及正正经经看他的眉眼,也没仔细听过他微微带着笑意的声线。他还以为能有机会替他求条活路,还心存侥幸的希望能够再同他见上一面。
怎知道再见就已是阴阳相隔,后会无期?
长孙澹的脚步停滞在牢门前,面上的寒意越来越浓。伸手一摸,一手的湿漉漉。
温贰在他身后,看不清他表情,谨慎的低声道:“王爷,温贰可是冒了得罪衍王爷的风险,请求小弟温幺遣走了所有守卫。王爷若是不想看了,现在掉头走还来得及。”
长孙澹如梦初醒,攥紧了润湿的掌心,嘎声道:“……你退下罢。本王自己进去便可。”
温贰想了想,欠身道:“那属下在外头候命。”
长孙澹没回他,手指颤抖的攥紧了衣袍一角,迈开沉重脚步,身影渐渐隐没入黑暗的牢房。
这间私牢里,还保持着长孙霨离开时的原样。
琳琅满目的刑具摊开在一地,旁边一个火盆里,烧尽的炭火还微微带着余温。一根烧红的烙铁滚在角落里,地面接触的地方烧出一个焦黑的浅坑。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一股浓腻的甜香味。
长孙澹鼓起勇气,往这间牢房里唯一的一个木榻上看去。
蔺恭如穿着一件干净的麻布衫,面朝下趴在木榻里侧,长长的青丝垂下来,落在榻边,几乎铺满了整张木榻。右边肩胛骨处衣衫破碎,露出一个红肿而黑黝黝的烙烫过的伤口,伤口边缘隐隐有发炎的迹象。
没被黑发遮掩住的侧脸一片惨白,仿佛涂抹了好几层墙灰般,阴惨惨的颜色。身体毫无起伏,横在那儿如同一个硬邦邦的木桩。
长孙澹脚步迟缓的挪到他旁边,指尖颤抖,轻轻拂过他脸颊。
犹如寒冰般,冷凉一片。
长孙澹又摸了摸他长发,摸了摸那处惨不忍睹的伤口,所触之处皆是寒意袭人。
这人死了许久,竟然还是一副刚死的模样,并无明显的变化。长孙澹知道这必是长孙霨所用毒素罕见之故。
他摸着摸着,眼眶里就开始盈盈泛起泪光,渐渐凝聚成珠,顺着脸庞滚落下来。
到后来,长孙澹已然站都站立不住,他索性蹲xia身来,抱住膝盖,在蔺恭如尸首旁痛哭失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伤心,明明是个萍水相逢的逆贼,明明还被他拖着四处奔波了那么久一阵子,明明就是没正经说过几句话的男人……为什么这眼泪就是停都停不下来呢?
这牢房里除了他外,再无第二人,于是长孙澹也不再顾忌,痛痛快快的提高了音量,似乎忍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股脑儿尽数发泄了出来。
良久,良久。
蔺恭如垂放在榻侧的手,忽然微微动了一动。长孙澹哭得太过投入,加之是半侧着身子对着木榻,并未及时察觉。
蔺恭如的手指又微微动了动,慢慢的,像在上演一段恐怖的回魂画面般,修长的指节缓缓爬上了长孙澹的肩头。
灏王爷一个激灵,后知后觉的感应到了什么,低头往自己肩侧看去。这一看,就看见蔺恭如惨白的手指,正阴森森的搭在自己肩膀上。
长孙澹那瞬间竟然连恐惧都忘记了,他张大嘴,傻愣愣的盯着那两根手指,反应不过来。他木怔怔地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指,由两根变三根,三根变四根,继而蔺恭如整个手掌都得寸进尺的搭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