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清徽(双重生)(4)

作者:斯何思

“再说了,这宫宴里头女眷有那么多,女儿避着人不就好了。”许清徽的头轻轻搭在许夫人肩上,凑到她耳边,轻声回道,“再不济,母亲给女儿穿个不惹眼的衣裳,往人群里头一躲,我就不信这沈少将军还能找到女儿这来。”

许夫人方才还心慌着呢,这会儿听到女儿说的话,被逗乐了,蹙着的眉头慢慢展开,掩嘴轻抿着双唇,没好气地敲了敲许清徽的额头,说:“就会乱说!”

“好了,回院子里头把昨日扇子绣好罢,别整日就晓得往外跑,这女红课都落了多少了。”许夫人站起身,朝女儿摆了摆手,“我去找你父亲商量商量这宫宴的事儿。”

许清徽矮身福礼,一想到屋子里堆着没绣好的扇子就头疼,撇了撇嘴道:“是,母亲。”

许清徽回到南小苑后,就倚在椅背上头,摆弄没绣完的扇子。她指头轻捻着银针,可心思却不在手里的团扇身上,针尖点着桌子,在安静的屋子里头落下“叩叩”的声音。

若当真如父亲所说,梦中自己嫁入沈家后恍恍惚惚被冷落的十年倒是有了解释,本就互相无感情的两人,就算待在一起多久,也无法成眷侣,更何况沈岱清心里还装着别人……

那十年于梦中的许清徽而言不过是居深闺小院的无趣和冰冷,对沈岱清而言,怕是满满十年的折磨,或许最后重回北疆葬于沙场,对他而言,还是一种解脱。

只是许清徽有些想不明白,照理说沈家将门之家名声赫赫,沈岱清又年少成名,是个风光霁月的郎君,上京城里想要嫁入将军府的女儿家,从市井女眷,到官家贵女都不少,沈岱清又为何蹉跎了这么多年。

思及梦中所景,许清徽又觉荒诞,他一个功勋加身的大功臣,就算再怎么性子阴沉古怪,想娶谁还不是和圣上说一句话的事儿,他为何又偏偏娶了自己,白白与自己空耗了十载光阴,换得个两厢异梦。

许清徽垂眸看着手里的团扇,有些不耐地捏着绣面。她被这没来由的梦绕得晕头转向,若只是个午后的荒唐一梦也就罢了,偏偏这梦真真假假,同现实捆作一团,让她怎么也理不清思绪。

她一想到几日后的宫宴越发头疼,就算当真预知后事了又如何,这梦没头没尾,她也不晓得自己是为何嫁给沈岱清的,连避开的法子都寻不到,除了劳神,没什么大用处。

她拎着穿线的小针在扇子上狠狠地穿了几个来回,好不容易绣好的云纹都被打散了,划上了几笔横亘的细线。

在一旁候着的夏月瞧见这模样,赶紧凑过来,伸手把乱成一团的线理清楚。

夏月刚想扇子理好,打算拿給许清徽,许清徽就忙不迭地推了回去,连同桌上的针线都一块塞了过来。身子微往下滑,白嫩的细足轻点地,指头轻巧地钩起绣花鞋,蹬了鞋就拎着裙角往外走。

夏月抬起头,看到许清徽头也不回地往房门走,赶紧问:“小姐,你这是上哪去啊,我不要跟着吗?”

“不必了,我找霍娘子去。”

“可霍娘子不是不在楼里吗?”

夏月着急地跑过来想跟上许清徽问清楚,只见许清徽微转头,朝夏月摆手,狡黠地笑着说:“不必担心,我知道霍娘子在哪。”

“大哥这刚刚回上京,我这个小妹都还没去看看,就让人抢了先,我得抓紧去瞧瞧。”明眸皓齿,微微翘起的鼻尖沾了外头的日光,精巧俏皮。

末了还补上一句:“扇子的事儿你莫要忘了!”

然后就撇下呆站在原地的夏月,拎着裙子悄悄走出南小苑。拐过墙角,扒着后门眼睛四处看着,瞧见没人了,才赶紧钻进门外停着的马车里头。

……

城郊 北军营

此时这众人谈论的沈少将军正安静地闭着眼靠在位子上,沈岱清的皮肤不似常年征战在外的人那般粗粝,反倒带着有些病态的白皙,他紧抿着双唇,一边撑着头一边用食指按住额角,剑眉有些不适地拧在一块。

常年习武之人,肩头上的肌肉是紧绷着的,就算是穿着松垮的常服,闲暇闭目休息时,也能清晰地看到衣裳下头绷得笔直的肩膀。

“将军。药来了。”

沈岱清闻声猛地睁开眼,那双有些浅色的眸子直直地看了过去,眼神有些怵人。

刘小副将刚放下药碗,一抬头就碰上自家将军的眼神,片刻后,沈岱清仿佛才看清楚人了,眼里的凌厉慢慢褪去,朝他微微颔首。

纵使是晓得沈岱清这病一入冬就精神不好,每回刚醒时没晃过神来防备心重。自己每次送药时,都还是会被沈岱清的眼神吓到,那如狼一般警惕戒备的模样,就算是染了一身病气,也盖不住那种血脉里埋下的狠厉,那身白衫下头的脊骨如同一张劲弓,拉满了一腔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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