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附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我爱你，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快乐……

“一阳，想什么呢？”广元子忽然提高了声音。

“哦，没什么，师父请用茶。”那少年蓦然从沉思中惊醒，赶忙自寒月手里接过了精致的白玉茶盏，规规矩矩的双手递到了广元子的面前。

“你是不是不舒服，先下去休息吧。”广元子不动声色的淡淡说了一句。少年也不答话，一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广元子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渐渐的消失在遥远的树荫里才转回头，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紫霞仙子蛾眉一挑，眉宇间浮动着一抹白玉般的光华，明眸流转，笑道：“论棋艺我不如你，可是若论打赌，师兄可就未必能赢了。不信，我们就赌赌看。”

“赌什么？”广元子微微一愣。

“就赌你那宝贝弟子一阳真人的心。我赌他凡心未死，根本就忘不了那个小妖精，他一定还会回去找她的。师兄敢不敢赌呢？”

“不会的，他被贬下红尘一千年，生死轮回六十次，如何还会忘不掉她？师妹多虑了吧？”广元子脸上的神色突然一变，有点不自然起来。

“唉……师兄你错了。错就错在私心太重，舍不得让他受苦，虽然将他打下了红尘，却是每一世都不让他长大，你暗中操控生死，每每于他十六岁时便突生变故，令他死去，如今虽已过了千年，他的心仍然是一个少年啊。”

紫霞仙子叹息着摇了摇头，又说：“师兄以为是在帮他，却不知这样做恰恰害了他，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情劫，他便永远不会回头。”

“这么说，我真的错了吗？”广元子伸手搔了搔头，长长的白眉轻轻的颤动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

“我们来赌一赌，如果我赢了，师兄就要把他交给我，听凭处置，怎么样？”紫霞仙子颇为自信的笑了笑。

“师妹……还是不肯放过他？一千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宽宏大度一些呢？”广元子蹙了蹙眉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师兄，你要我宽宏大度，你怪我心胸狭隘，哈哈哈哈……”紫霞仙子突然仰天大笑，那笑声却是说不出的凄凉与无奈。她原本冷寂无波的凤目中忽然闪出了亮亮的一层水雾，迷离而忧伤。

她至今仍清晰的记得当年的情形，已是广元大仙的他，从外面云游归来，带回了一个小小的少年。虽然年纪很小，但那少年却有着惊艳天下的容貌和一双清澈纯净的，带着淡淡忧郁的眼睛。

他到底是谁的孩子，值得他舍弃了那么多，义无反顾的的离开了昆仑山，离开了她，来到了这寂静荒芜的缥缈峰，也彻底的断绝了他们之间冷静而缠绵的，纠缠了几千年的感情。

当她再找到他的时候，他竟然变了，从之前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变成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就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孽徒，他不惜耗费了自身数千年的修为，度他成仙，以至于……无法维持当年的容貌。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实在是不明白啊。

“师妹……已经七千年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些陈年旧事，我当年离你而去是有隐衷的，不过，却不是为了一阳，你不要把我们之间的恩怨强加到他的身上去，你不能这样。”

“不，我只是代师兄教训弟子，不会难为他的。而且，我也不一定会赢啊。师兄不敢赌了吗？”紫霞仙子冷冷一笑。

第四章 无怨亦无悔（下）

一夜春雨。窗外自是绿肥红瘦，淡雅的花香，清新的空气，时而浓郁，时而恬淡。

冷若涵斜靠在碧波池海棠树下的软椅上闲坐，一旁的入画手捧着紫金描龙托盘，托盘上是一些切得很碎的鱼食。

池中金色的锦鲤一尾尾的聚拢过来，昂首嬉戏，欢快的游来游去争抢着主人漫不经心投下来的鱼食，时不时的跃出水面，煞是逗人喜爱。

一连几夜都无睡意，她的脸色隐隐的现出了一种透明的苍白，晶莹而又柔弱，竟有一种难以言传的美感。虽非倾国倾城，却是清灵纯净，动人心魄。

冷若涵静静地看着这群无忧无虑的鱼儿，唇角微牵，绽放出一个若有若无的浅浅的笑容。她多么羡慕这些鱼儿呀，呼朋引伴，好不热闹，可是她却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哦，不，严格的说她此时并不是一个人，她的腹部已经高高的隆起，腹中的小生命正在不安分的蠕动着，一会伸伸胳膊，一会儿踢踢小腿儿，向母亲宣告着他的存在。

就是这几天了，她计算着自己的预产期，抬起右手轻柔的抚摸着肚子，安慰着腹中顽皮活泼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