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最高议事厅，进入管理人专属升降梯，经过几十秒中的高速下行，抵达评议会大厦地下核心层。

核心层是只有宗主国雇员才能进入的地方，聂征以前都不知其存在。

这地方的画风与顶层完全不同，如果说顶层的风格对于穹镜人来说是处于想象极限的高端和前卫，那么这地方就是超乎想象了。

不过聂征依然一副雍容沉静的样子，从内心来说，他确实也没有多少波动。

李成贤对聂征的表现很满意，他没有出言赞赏，而是把人带到他的专属修理室，让智脑用机械臂把自己的右眼眼球摘了下来。

作为一名最彻底的生化改造人，除了大脑，他身上的所有部件都可以拆卸。

将那只义眼递给聂征，李成贤顶着一个空洞的眼眶道：“这颗眼球就是我的管理人权限，凭借它，你可以进入碎金城的很多地方，包括地下城的部分核心区，唯一的问题是使用过程中会留下痕迹，尽管我已经让智脑提前做了手脚，但如果时规局认真查的话，还是能查出来的，所以它只能用在最后的紧要关头。”

聂征捏着那颗以假乱真的眼球看了看，点头道：“我知道了。”

装上备用义眼，李成贤又从科学怪人的样子恢复成了正常人类的外表。

只是这只备用的眼球似乎有些不好用，他闭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然后长长吁出一口气：“碎金行动之后，我真的可以退休了。”

碎金行动成功，自然不会再有大区政府，也不会再有大区管理人。

碎金行动失败，过往的种种谋划必然败露，宗主国不会允许他继续活着。

对他来说，不管哪种结果，都是解脱。

☆、他们的目标

穹镜历2479年12月15日，上午八点。

这是一个阴郁的清晨，天空中的云层低得仿佛都能触到远处翡翠峰的顶端。

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军车驶出第七使领区正门，沿着内城主干道一路向西。

车由常驻碎金城的一名特勤司干员驾驶，此刻顾非凡和叶起都坐在后座上，两人穿着司里统一配发的黑色防水风衣，身侧放着两束扎着墨色缎带的重瓣百合。

“死亡就是一个人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而葬礼是我们告别他的仪式。”顾奶爸摸摸孩子的头顶，解释道：“对于死者的亲友来说，那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叶起偎依在顾非凡身边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死亡是什么，他甚至还从监护人的声音里听出了淡淡的悲伤。

半个小时后，当车辆抵达望海崖公墓时，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

这地方位于内城最西端的缓坡，是一片由森林包围的巨大绿地，也是所有碎金城居民的长眠之所。

无数白色大理石墓碑在草坪上错落分布，仿佛一眼望不到头的死亡之海。

“麦部长，请节哀。”顾非凡将花束放在麦薇安的遗像前，然后对痛失爱女的第一区安全部长鞠躬致意。

麦克雷看起来神色平静，只有眼角的红血丝显示他这几天并不好过，“谢谢，也代我谢过聂司长。”

根据大区联合会的规定，在碎金城身故的人都必须在这个城市安葬，而且停灵不能超过三天。

麦部长的妻子因为悲伤过度无法出行，另外家里的幼女还不记事，所以他这次只带了长子麦迪安来碎金城。

此时的麦迪安相比一个多月前改变很大，他站在父亲身边，神色肃穆，不复当时的傲慢无礼模样。

叶起学着顾非凡放下花束之后，对着麦迪安鞠了一躬。

麦迪安道：“我姐姐可漂亮了，你还记得吧？”

叶起沉默了两秒，最终嗯了一声。

碎金城的葬礼风俗比较简单，追思会之后，众人移步墓地。

顾非凡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化名西维亚的女人，女人以学校教师的身份参加了葬礼，全程非常低调。

棺椁入土，墓碑竖起，顾非凡赫然发现，麦薇安的死亡日期就是她的出生日期。

淅淅沥沥的冬雨中，宾客们撑着黑色的雨伞，依次走到墓碑前放下一株白色月季，然后辞别死者家属。

顾非凡牵着叶起的手走到墓前献花，接着一路步行回到了停车场。

为他们当司机的碎金城特派处干员李欧倚着车窗东张西望，见他们回来立即将汽车引擎发动了起来。

车辆驶出公墓，绿荫围绕的盘山路上转过第一个弯之后，顾非凡突然说：“后面有人在跟踪我们。”

李欧偏头去看后视镜，看了几眼却毫无收获，“顾副官，你是不是看错了？”

顾非凡道：“你专心开车，其它都不要管。”

李欧便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