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斯的时间(111)

作者:小修罗

前一秒还体面应酬的纪总,下一秒便掀了桌把人打进了医院。

在打了人的这天晚上,纪仲年睡在床的左侧,空出右边的位置,失眠了整夜。

薄透月光从窗外流淌进来,清冷地铺在床右侧的空位上。他伸出伤手去摸,只摸了一把空气。

“大家都说,让我再找一个。不过三年而已,再找一个能共白头的就是了。可我……怎么就做不到呢?林斯。”

纪仲年对着那空气说道。

三年而已,明明只是三年而已,可失去林斯后的纪仲年,仍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结束了。

三年不长不短,足够令他这样冷情的一个人变得深情,足够他把自己的心完全交付给一个人,在以后的那些年里,都不会再容得下其他人走进。

半夜,纪仲年睡不了,起身到浴室洗了把脸,他将口鼻浸入冰水之中,大小的气泡浮到水面又炸开,快要窒息了才将头抬起来。

男人将冰冷的额头抵着镜子,忽然一拳打在镜面上,镜子就在脆响中碎掉了。

鲜红色的血液流入指缝中,他没觉得痛,只是抬起头来,照着镜子,里面映出一张被裂痕切割得破碎的脸,苍白得吓人。

“你那时......总叫我注意身体,我有做到,身体很健康,不过……心理出了问题,攒下一堆病。疗养师说,我这是心病。吃药也不管用。我不想治,就这么由着它吧。”

纪仲年边说着话,边捡起掉在洗手台上的碎玻璃,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下、两下,该吃药了。

但他只静静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口子在流血,这一道两道的痕,还有往日的旧疤,好像跟他当年看见林斯身上的刀痕重叠。

纪仲年晃了片刻的神,把手里的碎片扔了。

他停止了这种虐待自己的行为,因为耳边似乎有人在阻止他,有人用一种温柔而轻快的方式叫了他一声“纪老爷”。

之后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度过了整晚,家庭医生来的时候,他手上的血都已经凝固了,包扎时也没什么表情。

董淑来劝他他也不应答,失了魂似的坐着,董叔也只好作罢,还把别墅里的佣人都吩咐好,不要来打搅二少爷。

但董叔自己因为放心不下,便静静地坐在楼梯角处,像一棵在地上盘着根的老树,忠心耿耿。

他知道自己老不中用,什么也做不了,就只一直守着情绪不稳定的二少爷,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不敢离开。

直到纪仲年不吃不喝地坐了一天,董叔终于不忍心,再次走过去,苦心劝道:“二少爷......林先生他不愿看到您这样的。”

纪仲年没有应,他听不进旁人的声音,反倒沉浸在幻听里。

落地窗外已是傍晚时分,血流如注的残阳吞没了整片天空,稍稍昂头,是鱼鳞斑那样的云。

纪仲年忽然走到窗边去,盯着看了许久。

明明曾经和那个人一起看过这种云,还觉得火烧云是世上最美的焰火,现在再抬头去看,明明就是从脾胃里呕吐出的血。

纪仲年收了目光,转过身站在空荡荡的别墅大厅里,对天花板上那盏水晶灯说话:“我总觉得你没走。”

水晶灯开了之后会焕发出璀璨,就像林斯的眼睛一样,在看向他的纪老爷时,总会发出独一无二的耀眼的光芒。

“我知道你没走,因为我总是一转身就能看见你。”纪仲年说。

作者有话说:

仲年半疯。

第67章 一辈子

三年光阴荏苒,一晃而过,像抓不住的指尖流沙。

林斯和纪仲年相爱了三年,记忆中,吵架是寥寥可数,拌嘴倒是时不时。如今比起刚开始热恋的时候,他们更加细水长流。

这三年里,纪仲年总会忍不住感叹林斯的好。

他是个脾性冷傲的大少爷,耐不住脾气是常有的事,可每每此时,林斯也只会默不作声,耐心地等他闹完脾气,再温柔地哄他喊他“纪老爷”。

在纪仲年的眼中,林斯似乎天生就不懂生气。

如此日复一日,哪怕二人产生了矛盾,因为一点点琐事吵起来,也屡屡是林斯先妥协,他会为了纪仲年而毫无条件地退让。

久而久之,纪仲年总是感慨,“林斯,你脾气怎么这么好?”

“对你我能有什么脾气。”林斯笑道。

实际上,他不和纪仲年吵架不是因为没脾气,而是因为不想把有限的时间消磨在令彼此不开心的事情上。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尽可能地用为数不多的时间来相爱,以自己所能给纪仲年留下些好的回忆,让幸福的时光大于痛苦的时光。

那样,或许在自己走后,纪仲年还能将这些回忆作为痛楚的弥补,慢慢疗愈自己,拥有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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