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季凤梧没有想到, 自己这一次探索，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失忆】。

是的，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就像是在脑子里多出了一份显眼的空白, 甚至于他在回想这段记忆的时候, 能够很轻易的察觉到自己的不对。

而面对这种不对, 他竟然没有一点深究的想法, 甚至有一种‘这是为了自己好’才会留下这份缺口。

面对这种情况, 季凤梧只能求助鹿濯了。

“那天之后，你自己进行了试探？”鹿濯听了季凤梧的话，微微皱眉：“那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试探的又是谁呢？”

“我本来该知道的。”季凤梧微微愣神，觉得自己忘了一部分很重要的东西, 偏偏这部分东西是他自己故意遗忘的：“不过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甚至在想要回想的时候，还会生出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这次遗忘是为了掩盖一个秘密, 而这个秘密会被发现与否, 会对我们的情况产生很大的波澜。”季凤梧沉默片刻, 才继续道：“……这次遗忘, 或许是我自己做的。”

“而我现在不应该去追溯它。”

“那就不要追溯。”鹿濯用指尖轻轻叩击桌面, 安慰他道：“既然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那么就按照你的心意来。”

季凤梧微微皱眉：“但是末日将近, 留下这样的隐患, 会不会出问题？”

鹿濯道：“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做吧, 说不定有的时候忘了会比记得更有用。”

“就像当初我用茸君的身份出现，这也属于一种欺骗，甚至隐瞒也是一种武器。”

“我感觉我可以很快的将这部分记忆捡起来，只需要等待一个机会……”他揉了揉脑袋：“或许真是我故意隐瞒的秘密？”

“不放心的话？我来帮你看看？”

季凤梧点点头，立刻正襟危坐, 安静的等待濯哥动手。

鹿濯笑了笑，想起刚刚将被捡回来的季凤梧，自己给他治伤的时候，对方就是这幅样子。

他轻轻伸出指尖，纤瘦莹白的指腹上慢慢渗出一点血液，化作一滴瑰丽鲜艳的红玉，随即落到了季凤梧的眉心。

血液垂落眉心，却在转瞬间化作层层涟漪，季凤梧只觉得浑身一凉，一股温和玄妙的力量扫过了他的周身。

“没有任何问题，既没有暗伤隐患，也没有厌胜咒诅，倒是有些心绪不宁。”鹿濯像是一个老医生一样慢慢剖析开来，最后得出结论：“……能够将你这法身修士悄无声息的篡改记忆，然后还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让你自己产生一分亲切，这样的能力无论是佛道妖魔那方都没有。”

“或许真的是你自己做的准备吧。”

季凤梧这才舒了一口气，他想起这份记忆给他留下的最后一点提示‘小心末日’，这是一个明显的讯号。

对于一个世界的终结，季凤梧不可能不慎重，然而在他知道了师尊他们的‘福地洞天’计划之后，仍然做出将自己弄成失忆的打算，那么显然就是末日有变。

而变化的原因，会产生怎样的变化，最后的结果又会如何，显然是被他掩盖到了心灵的最深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他在每次见到濯哥的时候，都会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感’。

不是害怕，而是惶恐，一种慌张、压抑、无措的感觉环绕在他身边，仿佛让他重返濯哥与他换血换命，步入黑暗的那一日……

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那份尘封的记忆还与濯哥有关？

大概是季凤梧的眼神太过关切，连鹿濯都觉得有些不对，他偏头看向季凤梧，银发晃过青色的眼眸，显得他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怎么拿这种目光看着我，感觉你都要哭出来了。”

“没有……”季凤梧收敛目光，却又不知怎么福灵心至：“我能靠着濯哥你睡会儿吗？”

“什么？”鹿濯微愣，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季凤梧连忙改口，他们道修在抵达三境后就能餐风露宿了，四境更是连睡觉都不用了……这休息有什么用。

季凤梧有些不好意思，直接起身想走，却直接被鹿濯拉住了手腕，整个人倒在了濯哥的身上。

鹿濯一手按住他的翅膀，一手将青年的脑袋往下压，最后直接强行让季凤梧躺在他腿上，安慰道：“睡一会儿吧，我感觉你很累了。”

·

季凤梧没有想到，他这一睡就是七个日夜。

在他已经‘消失’了的记忆了，他曾与那沉沦于虚无之中六千亿年的自己对话，那是一段漫长到连时光都死去的岁月，更将黒凤与季凤梧彻底的化作了两个不同的人。

但是在那短暂的对话之中，对方身上的那种极致的孤独，仍然沾染在他的魂魄之上，不过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让他好好的睡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