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夫勉强笑了笑说：“你们喝粥，这其中缘由我来说就好。”

陆大夫年龄不算太老，可他的发间已经满是斑白，与他的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回想起那些悲痛的过往，他已经能够很好的掩饰情绪。

又或许，医人不自医的医者，终于还是得到上天的垂怜。至少，时间对伤痛的治愈，对他们来说也是公平的。

“我的妻，走得早，留下一女，便是如意的母亲。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我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我去山里采药，她也跟着我进山里采药。她虽然女子，却也跟着我学了一生的本领，识药，行医，她都可以。”

赵秋意喝了几口粥，静静的听着他说。

“她出事那年，也你这般大，原本已经与人议了亲，来年开春她就可以出嫁。可那一次，她陪着我最后一次进山里采药，却与我走散了。”

“走散了？”赵秋意看了看如意。

她还没嫁人，如意既然是她生的，后来必定是又找到了。

“那后来找到了？”她问。

陆大夫点点头说：“找到了，找到她时，已经过了几个月。”

几个月啊，在山里走散的，赵秋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又听陆大夫说：“山里有个很穷的村子，在大山深处，外人很难找到他们。村里大多穷人都娶不到媳妇，靠着在外面买，偷，抢。如意的娘与我在山里走散，被他们捉进了那个村子。一户人家有五个兄弟，他们对她……对她……”

赵秋意终于明白了。

那个村子，搞不好就是慕晏离和慕紫陌说的那个。

群山之中，那样的村子其实还有很多，都是贫穷落后所至。

陆如意放下勺子，带着哭腔叫了爷爷，轻轻的靠在他身边。

陆大夫拍拍她的后背，低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瞒着如意，她的母亲从小大到的事，我都会告诉她。”

赵秋意说：“如意有你这样的爷爷也很幸福。”

陆大夫轻轻点头，嗟叹道：“可惜她母亲命薄，我带着官府的人找到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并且……”

想到那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还是忍不住内心激荡，“她疯了，她像畜生一样被他们用铁链锁在柴房里，连我都认不出来，只知道咿咿呀呀的乱叫。我将她带了回来，可是，我给人治了半辈子的病，治得了她身上的伤，却不好她心里的伤。她生下如意后就走了，走了也好，治不好，走了也好……”

第113章 我可以帮你

说着说着，陆大夫老泪纵横，声音也有些颤抖。

陆如意紧紧的靠在他身边，也跟着哭起来。

“爷爷。”

陆大夫摸着陆如意的脑袋，低声说：“幸好有如意，是她支撑我活了这么久，我给她取名如意，就是希望她可以平安如意，万事如意，一生如意。”

赵秋意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只说：“如意的一生才刚刚开始，一定会如您所愿，她会平安如意的。”

“是啊，她一定会平安如意的。”陆大夫说：“那日见了你与你的相公说话，就知道你是装傻。后来又打听了你的事，才知道你也是……和我女儿的命运相似。不过你比她聪明，你装傻，这才免去被折磨成真傻。”

赵秋意苦笑不已，她哪里是聪明？分明就是她运气好。

如果买她的是山里那样的人家，说不定她真的被逼成了真傻。

“慕家兄弟对我很好，宁愿自己少吃几口，也不亏了我。”她小声的说。

陆大夫迟疑了片刻，道：“听赵姑娘的意思，你是打算和他们兄弟好好过了？”

这个……正是她一直纠结的问题。

陆大夫人不错，她不想随便几句话糊弄过去，使说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说一些很现实的问题吧，家是不能回了，他们既然能卖我一次，也能卖我第二次。我一个女子，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里，举步艰难。没有男人出面，做什么事都会非常困难。可是于情，我不愿意，哪怕多吃一些苦我也不愿意。”

陆大夫低头想了片刻，说：“明白你的难处，不过你要真的不愿意，我或许可以帮助你。”

赵秋意微微一愣。

陆大夫眼中依旧还闪着泪花，似乎透过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若是当年我的女儿能遇到一个好心人相助，兴许她就不必香消玉殒。帮你，就当是圆了当年的遗憾。”

有陆大夫帮忙，对付穷鬼般的三兄弟自然是没问题。

赵秋意欣喜万分，可一想到真的要离开他们，她突然又迟疑了。

正如她之前所想，要不要治好脑袋，是给他们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