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95)
因着楚氏难产,她便被遗忘了,那偏房的床榻上,她孤零零地抱着锦被坐着,呆楞楞地看着人来人往,甚至没有人为她关一下房门,任由她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心底狠毒了她,甚至不想留她活命,后来意外发现她怀了身孕,即使如此,他依旧没有松口,还是老夫人心疼子嗣,亲自找了楚氏谈话,他不愿老夫人为难楚氏,才勉强放过了她,却也不许人见她。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是他不管不顾、强硬地将楚氏抱在怀中,冲进产房中,那一刻,她甚至看见他眼底泛起了红丝,之后,便是他怒不可遏、又慌乱不已的声音。
只在楚氏身上的温柔。
她却为此着了魔。
清氏回忆着往事,眼底渐渐有了湿意,她瞧着依旧高高在上的楚氏,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奴婢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奴婢先遇到的他,为何他眼中只有你!”
“除了家世,我哪点不如你?为何他却一点也看不到我!”
她笑得有些疯狂,她被关在梨园的十五年里,日日想,夜夜想,却是如何也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不如楚氏?
楚氏冷眼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就在这时,入门处响起一道冷沉的声音:
“你哪里都不如她。”
众人一愣,向入门处看去,帘子被掀开,一身玄衣的洛煜安负手走进来,背着光,阴影打在脸上,他仔细将看了楚氏后,才冷眼看向清氏,声音里的厌恶丝毫也未遮掩:
“你拿什么和她比?”
楚氏再如何讽刺,都不及他这一句话对清氏的打击,清氏的脸色早在他走进来的那一刹那就变得毫无血色,她呆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被阳光刺得眼疼,无意识地就流了泪。
洛煜安却是早已收回了视线,越过她,走到楚氏身边,在楚氏行礼前扶起她,皱眉略不满道:“为何要见她?”
他声音里浅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握紧了楚氏的手,冷眼看向张嬷嬷:“日后这些人,莫要再带来脏夫人的眼。”
清氏身子晃了晃,下意识地敛下所有不好的情绪,埋头跪在地上,声音沙哑:“奴婢来与侯府、夫人道别。”
即使她的心思早已暴露在他眼前,可是,她却依旧奢望,他能记住的,都是她好的一面。
那一年初夏的少年郎,早已印在她心底了,忘不掉……
她不悔。
她想得他宠爱,享他温柔,她所做的一切,她都不悔。
她只怪自己没有再谨慎些,也怪自己当年没有多激怒楚氏一些,做都做了,何必不做得狠一些?
她也心底怨恨过,既然已经难产,怎么就这么命大,又活了下来呢?
她装作吃斋念佛十五年,都不得让他见她一面,那她又何苦?
她抬起头,看着他紧张地握着那人的手,那人眉眼微垂,两人相依而立,即使隔了十五年,再看这一幕,她依旧嫉妒得发狂,她掩去眼底的湿意,低头弯唇,突兀开口:
“夫人,奴婢一直未想通,苏氏怎么那么容易就将布料放进梨园了呢?”
“是您吧?是您纵容了这一切。”
洛煜安和楚氏的动作一顿,楚氏转头,漠然地看着她。
清氏抬眸,弯唇笑得极为肆意:“夫人,您还是怨奴婢吧?”
“您是怨的,那您怨侯爷吗?”
洛煜安神色一变,怒而斥道:“把她给本侯拖出去!”
他握着楚氏的手一紧,下意识地看向楚氏,却见楚氏微勾起唇角,讽刺地扫了一眼清氏,一句话也懒得与她说,复而又淡淡抬眸,蹙眉不满:
“侯爷,轻些。”
然而却是这一句话,洛煜安手下力道微松,而已被拖到门口处的清氏却睁大了瞳孔,脸上渐渐灰败。
她不怨他了。
他们又像从前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是真的,她怎么可能不怨他?
清氏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楚氏,却未发现她有一丝伪色,她不愿相信地低声呢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纵使嘴上再不相信,却是忍不住地一直落泪,被拖出房门前,她眼底只能看见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在心底积攒了数十年的怨气似乎猛然涌上心头,止不住一口淤血堵在嗓子处,眼前发黑,片刻后不省人事。
第40章
清氏的事情, 洛伊儿并不知晓,她只知道翌日清晨, 一辆马车就将清氏送去乡下的庄子上, 至此, 齐侯府中不再有清氏这个人。
而大小姐洛茜却是一直待在落云阁, 连清氏走时,都未去相送。
不过此时洛伊儿被另一件事引了注意,她颤了颤眼睫,声音有些低:“娘亲是说,靖王此时去往梧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