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226)

作者:一只甜筒

杜南风并不意外, 谢了声阮总管。

他幼年时就做陛下伴读, 自是知晓陛下的脾性,这便静静等候。好在陛下不过小憩一刻钟, 便睁开了眼睛,见杜南风已然等候在此, 这便点头示意,问起中原之事来。

“朕交待你的事,可有结果?”

杜南风最是利落谨慎不过,躬身回话。

“臣近来遣人同皇后娘娘府上的小吏刑铨一道, 走遍了许昌、新密、登封等地, 为千丈崖上的女童们寻家。截至今日, 已有二十六名女婴童找着了家人,其中有一位名叫窦淮叶的女娃娃,其父乃是平庆三年的殿试榜眼窦执瑞,如今任职国子监司业,因著书良多而在士子间颇有声名。窦淮叶一向在老家许昌随祖母与母亲过活,自她被拐后,祖母和母亲相继病倒,如今能将孩子找回来,正宽慰了窦司业一家。”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赞了一声好。

杜南风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大多能找到家的,都是被拐卖的。例如其间有一位女娃娃叫潘盈的,她家里虽是屠户,但父母爱甚,将她送回了家,一家子跪地感谢,据说那潘屠户还宰了一头猪,请刑铨他们吃酒。”

“还有位叫邓芳丛的,其父乃是帝京府里的一名从五品通判,她自幼随着双目失明的姥娘在老家,靠着乃父寄回来的银钱过活,这回能把娃娃送回去,她姥娘当即就哭了,说是要将孩子送到帝京她父亲这里来……”

“但凡能找着家的,不管贫富,皆是忠厚人家。可余下的那些女婴童,大多都是被家人遗弃,有点良心的,遗弃在婴儿塔,丧尽天良的,就卖到了牙行……”

杜南风说到最后一段儿时,已然有些唏嘘,他如今也有二十三岁,家中一儿一女。他待儿子严苛,对女儿却爱如眼珠,实在难以想象有人竟会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皇帝的眼神里有些悲悯。

上回在白虎峡的黎家别业,他同星落、裴世仙、小尼师静真一道儿长谈,从头至尾地,了解了这三个小姑娘所做的事,也知道了那百来个女婴童的来历。

大梁的梁国大长公主曾设立天下养幼院,接纳女婴童,他如今又设立了天下慈恩局,目下看来,也不过只能解国中女婴童一时困厄罢了,如何能长久恒之,尚需解决。

他站起身,在殿中慢慢踱步,袍角走出来一片清冽。

“家境贫苦并不是遗弃女儿的理由——如何男儿养的起,竟养不起女儿了?说到底还是重男轻女。”

“千百年来,书是男子编写,规矩乃是男子制定,各行各业全由男子所把持,无一处不在打压女儿,才使得国中遗弃女婴童成风。朕非圣贤,无力在顷刻间改变国人之思潮,只能春风化雨、徐徐图之。”

陛下的声线若金玉之声,盘旋在这深夜的紫宸殿,杜南风听着陛下之言,只觉陛下思虑的极是。

皇帝说罢,顿住了脚步,袍角翩跹往龙案前坐了,接着执笔,洋洋洒洒写下了长篇圣令。

阮英在侧侍候笔墨,待陛下搁笔,令他一观,倒有几分惊涛拍岸的冲击感。

陛下的这篇圣意,其一便是严查国中牙行、妓馆等处,其二将九州各地的婴儿塔收归国有,由天下慈恩局按日巡查。

其三则是允女子经商、自立门户、家中有独女者可继承遗产,免叫同族侵占,有法可依。

其四便是开女科,同文试、武试一般,设立女试,中举者可在各州府、乃至朝中为官。

最后一则想来是陛下私心了,也正是这一条令阮英的心怦怦乱跳。

“……中宫之嫡长,不论男女,封为东宫。”他喃喃念着。

陛下嗯了声,“朕同皇后的第一个孩子,当为储君。”他说罢,却有点儿发虚,清咳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还得问问皇后,谁知道她同意不同意呢……”

杜南风静听圣训,只觉得陛下惊世之才,可这样一封圣意恐怕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这一切不过是后话,国公府六姑娘眼前的这一波事才是最棘手的。

明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国公府里上上下下忙个不停,黎大将军晚间便要从边疆回来,又是喜事一桩,星落却在小院子里的躺椅上睡着望天。

怎么说呢,如今世仙安安稳稳地回了栾川,去做她的承天护法大教主去了,静真呢,回到千丈崖领孩子,刑铨也领着人给好多女娃娃找到了家,一切一切都皆大欢喜,她也高高兴兴地在家里头赖着,可偏偏谣言又起来了——还是那老一套,说她娇纵蛮横,害了文安侯府的辜步帅,就差把她小时候包甜品铺子的事儿给牵出来了。

前头太皇太后娘娘亲自给她在大理寺平了反,这些竟都不管用,可见谣言有多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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