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父在上,朕错了+番外(102)

作者:墨墨Lin

温无玦抬手按在他肩上,安抚道:“此事我已知晓,内中详情还需调查。郭大人如今可入土为安了?”

“郭家大公子悲痛不已,不肯让老父入土,仍然停灵家中,说要为郭大人讨回公道!”

刘宣忽然转头面向薛思忠,满脸厉色,言语却是对着温无玦说的,“丞相,满朝文武,无人敢出面料理此事,都是因为惧怕薛家的缘故,而卑职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学祭酒,更无权处理。如今只有丞相能为郭大人讨回公道了!”

他三句不离讨回公道,言辞更是直击薛家,无疑已经是撕破了脸皮了。

薛思忠贯来是只笑面虎,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

“丞相,小儿打死民女一事,已经以命偿命了,作为父亲的,无话可说。只是刘大人话里话外都暗指是下官害死郭大人,无凭无据的,下官要追究他污蔑朝臣之罪。”

刘宣顿时冷笑,“无凭无据?‘风闻奏事’几时需要证据了?还是薛大人心虚了,都不让别人说了?”

薛思忠道:“‘风闻奏事’,那是御史台的权力,刘大人一个小小祭酒,终日不好好治理太学,却搬弄是非,玩忽职守,莫非官都不想做了?”

“风闻奏事”是先帝定下的一项国策,单独授给御史台清流的权力,御史台的官员具有弹劾官员的职责,为了更好地监督朝臣,故而先帝准许他们不需要确切证据,只需要风闻某事,便可向上陈奏弹劾。

而一旦查实,则计入御史台官员的绩效之中。

开国之初,政.权不稳,难保有人生出异心。先帝这个策略,可以鼓励官员互相弹劾,广开言路,不失为好事。

及至今天,这项政策却成了朝中官员互相攻讦的武器,好处没多少,弊端一大堆。

温无玦止住他们的继续争吵,“这件事,需要调查清楚再下定论。”

说罢,他也不看二人,扶着车辕上了马车,只对两侧军士道:“先到郭大人府上吊唁。”

沿着城门口的官道进入了汴京长街,穿过重重街坊,温无玦坐在马车里,耳朵却落在外面。

一路上听取了不少民间物议。

“丞相这是要往郭府去吊唁?”

“郭大人是被害死的,丞相心里肯定心知肚明!”

“如今丞相回来了,看薛家还怎么嚣张!”

“可是你看后头那个姓薛的,摇头摆尾,也不见他害怕。”

……

远远地就瞧见郭府内外俱是一片缟素,大门口两只白灯笼摇摇晃晃,守门的小厮腰间缠着白绸带,神色木然。

马车在郭府外停下,眼尖的小厮认出来人是丞相,当即要去禀报。

温无玦却叫住了他,“不用去了,我自己进去吧。”

穿过前厅,未到中堂,便听见里边哀切的诵经超度之声,偶间夹着压抑的哭声。

领路的小厮加紧几步,小跑到灵堂前跪着的一个少年身边禀报。

少年愣了一下,扭头看来。

下一瞬,放声大嚎起来,声音凄厉,“丞相!请丞相为家父做主啊!”温无玦刚跨进门槛,就被人抱住了腿,当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躬身将他扶起来。

郭璇之膝下子嗣不多,唯有一子一女,长子便是这个少年,瞧着还是一股子稚嫩,约莫十五岁上下。

这么小的年纪便丧了父亲,往后恐怕还要撑起整个家族,确实可怜。

温无玦柔声安抚他,“大公子稍安勿躁,容我先给郭大人上柱香。”

旁边一个双眼通红的中年妇人低头上前,将点好的香递给他。

温无玦估摸着她的年纪,猜测应当是郭璇之的遗孀。

上完了香,温无玦便耐心地听郭公子倾诉郭璇之被害死一事。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听了不下三遍了。

郭公子说的跟刘宣大同小异,没什么新鲜的,都认为害死他父亲的人就是薛家,却拿不出确切的证据。

薛思忠是凶手,这一点谁都不会怀疑,包括温无玦。

然而薛思忠是朝中重臣,薛家又是百年世家,手中握着国中四分之一以上的钱粮,这样的人,无凭无据,就想将人下狱,却是不能。

郭公子神色悲痛之中,失望不已,“都说丞相大人睿智,想也知道,害死我父亲的当然只能是薛思忠啊!还能有别人吗?为什么丞相要推三阻四,难道丞相也跟他们同流合污了吗?”

“信年!”旁边的妇人忽然开口,声音温温柔柔的,却落地有声,“不能对丞相无礼。”

少年难忍痛苦,却又不得不听母亲的话,垂下头去,握紧了拳头。

温无玦叹了口气,拢住少年单薄的肩膀,低声道:“大公子记住,想为父报仇,意气用事是没用的,朝中局势复杂,顺势而为才能有所求成。在情势不利、且你的能力不足以摧毁敌人的时候,你就只能忍耐,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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