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有妖气(369)
贺昀州颤抖着低下头,“好,好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纪然目光微凛,“什么?”
“岑家岑家先前逃往金陵未遂,被陛下发现严惩,”贺昀州撑着身旁的桌子站起身,“这才出此下策,若是此番又被陛下发觉,那岑家还有你爹我,怕是要被陛下拉出去杀鸡儆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孩子?”贺昀州抹了一把眼泪,“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被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洛阳要变天了,你知道吗?”
纪然微微颦眉,“我劝你慎言”
“现在慎言还有什么用啊?”贺昀州压低了声音,但每一句话都说得声嘶力竭,“昨天的冬祭,风把祭旗吹跑了,旗杆断了,旗官当场毙命你知道吗?你不知道!整个岱宗山都封锁了消息,不准任何人将这件事外传。
“你再想想最近岱宗山附近的咄咄古怪,那些修士要么莫名其妙失了灵力,要么就是突然暴亡还有几日前岱宗山的地震,皇帝才上山,地龙就翻身了,这什么意思不用我多讲吧?
“现在再不逃,等陛下回了洛阳,所有人就都逃不掉了你懂吗?”
“传言而已,不足为信。”纪然握住了腰中的剑,“现在让开,你今日在这里的胡言乱语,我可以当作没有听见。”
说罢,纪然大步流星地朝雅间的门口走去。
“你真的就一点面子也不留给为父?”
纪然站定,他回过几分侧脸,冷声道,“我早就不是贺家的儿子了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
贺昀州稍稍低下了头,原先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风卷残云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重带着威慑的笑意。
这个表情,纪然也很熟悉。
这是贺昀州“酒后吐真言”的一贯作风,往往在前面一番悲悲切切的哭诉之后,在所有人都对他心怀怜悯之时,他会突然暴怒,仿佛自己是天底下委屈最大的人,他该向所有自己憎恨的对象讨要一个说法,或是某样补偿。
“那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贺昀州的两只眼睛突然上翻,带着怨怼看向纪然。
纪然微微眯起眼睛。
时至今日,他依旧能回忆起年幼时被这套组合拳打得无法招架的痛苦。
而今他再次站在父亲面前,只觉得一切都很荒诞
荒诞,且可笑。
纪然稍稍扬起下颚,睥睨道,“说。”
“你说你不是贺家的儿子,那你是谁家的儿子?”贺昀州冷声讥诮道,“天箕宫的?”
第三十二章 危险动作,请勿模仿(二)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被我说中了是吗!”贺昀州突然站了起来,“当初杜嘲风从金陵一路追到长安我就觉得奇怪……你娘当年有主意得很,嘴上说什么要从一而终,结果呢?结果成亲才过了几年她就抛下我一个人跑来洛阳——谁不知道这儿离岱宗山更近了?”
贺昀州对着纪然狠狠拍了几下自己的脸,白皙的脸颊几乎立刻显出了几道红痕。
“当初你娘才入土,杜嘲风就把你接去了天箕宫,谁看不出这里头的猫腻!知道那几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的脸全被她——还有你给丢尽了,整个长安城都在笑话我千里迢迢,十里红妆娶回来一个婊子——”
贺昀州只觉得耳边一阵寒风拂过,等到他反应过来,眼前的纪然已经拔了剑。
纪然脸上没有了半点血色,他的眼睛微微充血,脸颊发青,目光如同恶鬼。
“住口……”
“反了!反了!这是要弑父了!逆子——!”
贺昀州回过头要去拔自己放在桌旁的剑,然后装模作势地站到纪然面前,“为父今天就要来好好管教管教——”
话音未落,纪然的刀锋削去了贺昀州手边的桌角,贺父左鬓的一缕头发轻飘飘地在空中打着旋下落。
几个一直站在离桌不远的护卫纷纷把剑上前,纪然剑指贺昀州的心口,“不用白费功夫了……你带的这些人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贺昀州手中的剑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纪然的剑沿着心口慢慢上移,最后停在了贺昀州的脖子上,刀锋慢慢拂过贺父的脖子,纪然脸上浮起贺昀州从未见过的残酷微笑。
“你以为我不想杀你?”
“纪大人,”近旁的修士不敢轻举妄动,“您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纪然的目光望着贺昀州脖子上微微跃动的脉搏,低声开口,“不然刚才,你们的老爷已经血溅当场了。”
纪然的剑已经在贺昀州的脖子上抹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他始终控制着力道,像是在捉弄一个已经落网的猎物。
一众修士咽了口唾沫——纪然要是现在动手,他们还真救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