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宴皱了下眉，却见李元霸丑陋的面容上，肉眼可见的一股气力松懈下来，他挥挥手，将那堆萤火虫挥散。

绿光小灯泡从他手中摇晃散开，一颗颗掠过水面，从水面升起。

一场雷火大战之后，这一幕充满了无尽的静谧和唯美。

干瘦的李元霸倒在水面上，他的双锤歪倒在他身旁，仔细一看，这李元霸虽然十分丑陋，可年纪却似乎并不大。

“他这是……承认自己战败了吗？”周青诧异，怎么会那么简单，他以为还需要一场大战，把对方打服了才行，“可以收他了吗？”

何宴迟疑了下，摇摇头，“他气息变弱了。”

不过他看到李元霸眼角湿润，有水渍接触到他躺倒的水面。

顿时，原本平静的水面泛起波澜，呈现出了一副十分久远的记忆影像。

水面中的李元霸看起来比现在年少，还是个少年模样，他身穿铠甲，身边有高大的男人满脸笑意拍他肩膀：“元霸，这次靠你了，你可是我最勇武的儿子！”

李元霸嘿嘿傻笑，乱嚷了几声，就拼了命的杀进敌军阵势里，一阵厮杀。

天生巨力的少年双锤乱撞，几乎无人是他对手，但到底是血肉之躯，他受了很多伤，最严重的一刀砍进了他胸口，后来军医用了好多办法才止住血。

他不知道自己差点死了，只觉得为了亲近的人而战，很快乐。

画面一转，战后在后营运筹帷幄的大哥二哥被高大男人当着所有军士的面嘉奖，李元霸在后台嘿嘿傻笑，心里却羡慕极了。

等到高大男子和大哥二哥出来，他凑上去，喊了声父亲，眼中盛满期待。

那高大男子却收敛起笑容，皱起眉：“你来这做什么？不要因为一点成就沾沾自喜，打赢了一场仗，却不代表一直赢下去，你多读书，少在军帐这边乱转。”

李元霸嘿嘿傻笑，笑了半天，看到父亲和两位哥哥的背影远去，突然也觉得没那么高兴的想笑了。

他收起了笑容，嘿嘿空发两道声音，却再也笑不出来。

谁说天生痴傻的人看不懂脸色的，看不懂脸色，也能听得出语气，十多年了，再傻也明白很多东西。

林上校骂骂咧咧：“他妈的，这什么狗剧情，那种人也配做父母？”

水面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战舰之上的周瑜是距离最近的，也是看的最清楚的，他注视着那一幕幕画面，突然有些明白了李元霸，为什么会执着于变聪明。

果然是天生愚钝之人……可这是天生的，周瑜不理解，也不明白这样痴傻之人，本身的生活状态和心情如何，可见到李元霸的回忆，他内心不比当初发现李元霸在吸孩子的智魄时更愤怒，却也相差不远。

李元霸……在他最亲近的人心中，似乎只是一个工具。

有战争的时候，会对他好一些，没有战争，他便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有时还会厌弃，尤其是那一位“父亲”，似乎对于李元霸丑陋的面容和痴傻的智商十分不喜，很多时候，都表现的明明白白，是个人都看得出他神色和话语中的含义。

“为了这种人，征战沙场伤痕累累，值得吗？”何宴奇怪：“他对你好，我还可以理解，可他从不在意你死活，你还想要他的喜欢，这是什么思路？难道十几年来，从没有人对你好，让你感觉到对方一定很喜欢你？”以至于去求那种利益至上之人的父爱。

李元霸一愣：“……阿云对我好。”

林上校挠头：“阿云是谁？”

“阿云对你好，你只要对阿云好就行了，谁对你好你就对谁好，就保护谁，因谁而开心，感情都是相互的，你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何宴觉得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为什么人总要去挑战很难的时候，别人嫌弃你利用你你就非得让那个人喜欢你，就不能不理他？

李元霸沉默：“阿云对我好，翠翠也挺好，最好的是秋萍。”

何宴怔然，不可思议：“想不到你还是个海王……”

“？”李元霸不解，随口说：“秋萍她对我特别好，喜欢我，照顾我很认真，从来都很温柔，我死之后，看到只有她在我坟前哭到昏厥。”他顿了下：“可秋萍是个婢子。”

“那你还是个傻子！”何宴没好气的说，“我们现在不兴这一套，现在人生来平等，行善事能帮助很多人的会得到更多尊重，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秋萍你嫌弃人家是个婢子，人家不嫌你丑，不嫌你傻，不以外貌看人，还愿意认真照顾你个傻子，够好了，你一个破身份值什么！”

李元霸嘿嘿一笑，“那真好，现在秋萍，不会是婢子了。”

他眼睛发亮：“她一定是最聪明的人，被很多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