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科学打败魔法(44)
骆浮屠安静地听他说完,然后朝他冷冰冰地笑了一下:“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叫什么?”
——用一个词形容,叫恃宠而骄。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些。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周琰说这些的时候,他又觉得周琰整个人好像在发光一般,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他好像绝对理智和公正的化身,大逆不道,但是神采奕奕。
周琰顿了顿,终究还是将接下去的话吞了回去:“抱歉,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他竟然妄图用现代的观念改变一个神权制度下的统治者,如此岂不是想让骆浮屠自己推翻自己的政权?仔细想想,荒谬的确实是他。
没有人可以改变一个世界。
周琰不是没有想过改变环境,他有雄心壮志,也曾做过努力,他试图将高产的种子分给大家,试图传播先进的种植技术,试图把抑制剂送给他们,告诉他们发情期是可控的……但是结果显而易见,他失败了,没有人愿意接受。
他们依旧种植那些没用的番罗花——尽管这里连个灵师都没有,众人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职业上面。发情期还是顺应自然——尽管有人会不愿意,但是周围所有人都是在发情期随便找个人交(和谐)配,渐渐的不愿意的那部分也妥协了。
灵师……
周琰不理解他们为何如此迷信灵师,但是可以想象,对于大祭司这种灵师头领该是怎样一种崇拜。社会是这样的状态,这不能怪骆浮屠,就算他是统治者,他也要顺应时代。
周琰只是失望了,然后变得消极,这么多年过去,他连身边的人都改变不了,还能改变谁?没有人愿意接受他那套科学理论,没有人敢踏出那一步,他反而变成了远近闻名的“怪人”。
不如就此作罢。
骆浮屠察觉到周琰的情绪变化,有些疑惑:“你想怎么样。”
周琰沉默了一下,而后摇摇头。
骆浮屠盯着他许久:“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你有改变世界的才能。”
周琰似乎听到了某些被视为禁忌的词语,沉默了半晌才重新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你看错了,那不关我的事。”
骆浮屠皱了皱眉头,他明白,周琰在拒绝沟通。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周琰向来讲理,很少会有这种任性的情绪出现。
周琰起身离开了这个屋子,骆浮屠看着他离开,情绪变得有些糟糕,受伤的手臂传来阵阵凉飕飕的痛感,让他没心情再细想下去。
周琰去地下室拖了两个灵师的尸体上来,用板车拉出去,然后埋在院子后面的山脚下。骆浮屠从窗户里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更加不开心——他有这份好心去同情托马斯的人,却对自己这么严格。
周琰回到屋子里时,骆浮屠忍不住道:“你还为他们做祈祷?”
周琰看他一眼,疑惑地摇摇头:“没有,我从来不做祈祷,我又不是基督教徒。”
他将手里抱着的一本厚书的书皮露出来,道:“我只是在许愿,希望法典能够宽恕他们的罪恶。”
“……”
骆浮屠呆了呆:“什么?”
周琰拍拍手里那本砖头似的厚书:“法典,就是法律条款。这本是我背默下来的,也是我的信仰。”
这个世界没有法律,更没有法典,周琰只好自己背默了一本。
“信仰?”
周琰瞥了他一眼:“人要有信仰。”
——他毕业的时候,教官就对他说过,像他这样的极端唯物主义者缺乏敬畏之心,没有信仰,对什么都没忌讳,很容易走上变态犯罪的道路。为了避免走上歧途,周琰便找到了一个信仰,那就是法律。
法律是最可靠的信仰,比任何神明都要可靠。
“总之就是,或许因果循环什么的,也不是没道理吧。”
——虽然他到现在仍旧将信将疑,但是如果将犯法作为因,被法律处罚当成果,这种解释他可以接受。
“真奇怪……”
骆浮屠眯起眼睛看着他:“那不是佛家的理论么?你不信神却信这些?”
周琰将法典放在柜子上,闻言愣了一下——他也不想信的,但是教官告诉他极端唯物主义者很危险,没有思想层面的约束,总担心自己会变成罪犯。
“是吗?那我从今天开始信佛。”
骆浮屠愣了愣:“这么草率?”
——天知道他们上一秒还在为神不神的话题争吵。
“那还要怎么样,杀鸡宰牛请流水席告诉大家我信佛了?佛祖是慈悲的神,没有那么计较,要进行繁琐仪式才能接纳信徒的大概率都是邪神。只有人类才会对仪式这种东西产生敬畏心理,想要别人敬畏,而不是因为做了什么好事得到信徒的拥护,稍微想想就知道这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