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镜子眨了一下眼睛，默然收回视线。

傅绛到达楚厘办公室时, 在门口见到一道熟悉的清瘦身影。

“小槿？”

傅绛看了眼门上的挂牌，“怎么不进去？”

顾槿礼貌乖巧的笑笑：“我姐在打电话，我不想打扰他们，等她打完再进去。”

傅绛敏锐的抓到了字眼, 不想打扰他们？是谁？

顾槿似有些犹豫, 唇张了一下, 又没有开口。

“怎么了？”

犹豫再三，顾槿还是问了一句：“傅哥，你对我姐是真心的吗？”

男生的目光极其纯净，瞳孔像两颗透明的琥珀琉璃，一眼便可望到底。

傅绛见过太多的人，除了幼儿，几乎从未见过成年人有这样澄澈、一眼可见底的目光。

对着这样的眼神，说谎似乎是一种罪过。

楚厘和她弟弟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姐姐游戏世间，弟弟却纯粹干净。不是那种因为未接受世俗沾染因而保持的天真，而是明知道，却依旧干净。

傅绛自觉算不得好人，他知自己一腔脏污凉薄之血，即便外表再整洁如新，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漠然薄情。他生来没什么同情心，也没什么同理心，即便他会看情况做一个绅士的人。

他倒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既在俗世，做个俗人自然自在许多。可遇到这样截然相反的人，仍会心下触动，柔软几分。

大概，人都本能喜欢纯白的色彩？

他没有回答。顾槿抿了抿色彩有些淡的唇，犹豫着垂着眼睫低声道：“如果你不是很喜欢我姐……”

“有个哥哥——”

“咔——”顾槿话说到一半，门忽然从里面拉开。

楚厘惊讶地望着门口的两人。

“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口，干嘛不进来？”

“姐，我没什么事，你和傅哥先聊，我先回去了。”

顾槿说完便走了。

楚厘讶然，拽着傅绛的手拉进办公室关上门。

傅绛不动声色地问：“宝贝，刚刚在忙什么？”

“嗯？没什么啊。文件给我。”

傅绛将文件递给她，“小槿说你刚刚在打电话？”

楚厘愣了一秒，“嗯，对啊。”随即她反应过来，好笑的探手捏捏他的脸，“小槿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楚厘无奈：“大醋王，放心，我交往期间不会出轨的，我向来是一对一，没和你分手肯定不会沾其他男人。”

傅绛嗯了一声。“宝贝，新合约，看看满不满意？”

楚厘瞧他一眼，打开合同。

比原先一年少了百分之三十！比他们这边的心理预估价还要低百分之十！

楚厘隔着办公桌捧着他的脸，啵唧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爱你！”

傅绛蓦地心中一动，那种感觉快得一闪而逝。

明明知道她眼里的盈盈笑意是因为占了便宜，这句爱你也只是因为得利。

这道念头滑过的太快，他还没仔细捕捉便被楚厘打断了。

“你给我这么大优惠，程总会不会被气死？”

她带给他的爱情体验比以往都要有趣，放弃这么点利益傅绛倒也不是很在意，再从其它地方赚回来就好了。

他打量她的办公室：“宝贝，你这儿可真简陋。”

楚厘早已想好了说辞，她义正辞严：“我这可不是简陋，我这是简约，是节俭，是美德！”

“工作就该有个工作的地方嘛。”

相处了这么久，傅绛大概摸清了她的脾气。他心知肚明，没拆穿她。

楚厘起身坐到他腿上，勾着他的脖子，光明正大的在办公室谈恋爱。

“这种感觉真有点不同呢。中午要不要尝尝我们食堂的菜？”

“好啊。”

他刚答应完，一个电话打过来。

“傅总，程总今早临时出差了，这边有几份文件需要您过目一下，下午的会议也需要您来进行。”

挨得近，电话里的声音楚厘也听到了，她有些失望，“看来只能下次了。”

她打算送他下去，傅绛按住她的肩膀，“不用了宝贝，我走了。”

楚厘瞧着关上的门，莫名觉得他今天有点怪怪的。

走出办公室，傅绛心里还想着她弟弟那句没说完的话是要说什么？

这样想着，他直接绕道设计部，从门口正巧可以看到。

顾槿也看到了他，他抿了下唇出去。

两人走到没人的楼梯间，傅绛直截了当问：“你刚刚打算说什么？”

顾槿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一下，眼底犹豫：“没……”

两人沉默了一阵。顾槿低声道：“有个哥哥喜欢我姐十五六年了……”

傅绛愣了一秒。顾槿抬头快速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睫低声道：“他有点闷，也不敢和我姐说……他们认识大概二十多年了，家里人都挺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