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我心:爱在你心(269)
而待到下了早朝,我才蓦然意识到,那些大臣并未再提及先皇后一事。
一场苦情戏,一出苦肉计,罪名变功名——我想,事情应该就这么过去了吧。
是夜,经过深思熟虑,我以帝王之名拟了一道圣旨:追封先皇后为仁慈太后。
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着眼大局,我都想给她这样一个名分——尽管这些身后虚名,在我看来并派不上太大的用处。
本来还思忖着再加一句“着葬于先皇陵”云云,结果一问才知,这件事,甫芹寻在登基之前就已办妥——至于是出自真心还是表面功夫,我就不得而知了。
只不过,我心里还是希望,她对那个虽利用过她却也悉心养育了她十七年的女子,尚留有一份亲情。如此,那个红颜薄命的母亲若泉下有知,也会安心瞑目吧。
翌日朝堂之上,管事的太监宣读了圣旨,倒是也没有遭到群臣的反对,令我彻底放下心来。
皇后娘娘,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今后不会再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不会再有人扰你清梦,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思忖至此,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些亡灵。
我派人在一寺庙中替冯姑姑立了牌位,之后,我来到宫中一个名为“清心小筑”的地方——那是甫芹寻如今的安身之所。
“想去看看他吗?”
对我突如其来的提问很是不解,她蹙眉看了我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眸中猛地绽出光彩。
“你……愿意让我去看他?”
她几乎是微微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她用不可思议地目光凝视着我的脸庞,在见到我点头的一刹那,她的眼眶甚至开始泛红。
我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将视线投向远方。
“带我一块儿去……给他上柱香吧。”
这一天,我和甫芹寻一同出了南浮皇宫。
在一队侍卫的护送下,我们来到城北的一处僻静之地——在那里,我看到了一块青灰色的无字碑。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就长眠于此。
墓碑的四周并无杂草丛生,看得出,是经人打理过的——可即便收拾得再干净再堂皇,也换不回一条鲜活的生命。
“梓栖哥哥,我来看你了。”甫芹寻径自跪在了墓前,颤抖着伸出手,不住地抚摸着那冰冷的石碑,“还有……还有啊……”她吸了吸鼻子,噙着泪水扬起双唇,似乎是努力地想要绽出一个笑容,可最终,仍是逃不过泪如泉涌,“我们……我们有孩子了。”
语毕,她已捂住双唇,泣不成声。
我默默无言地别过头去,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那之后,她再也没能说出别的话。
我本想由她哭个昏天黑地,但最后,考虑到她有孕在身,不宜悲伤过度,我还是开口劝了一劝,随后径直将她带回了皇宫。
自那以后,甫芹寻似乎变得比之前稍稍开朗了一些。她会在清心小筑内的院子里走上两圈,会坐在窗前抚着小腹同孩子说话,会跟我指派给她的宫女学做小棉袄——甚至,会在我前去探望的时候,偶尔与我搭上一两句话。
我有时会暗自喟叹,是不是梓栖在天有灵,保佑着他心爱的女子,让她愿意一点一点地放下仇恨,和他们的骨肉一起,面对新的生活。
如此,我便也了却了一桩心事。
我甚至忍不住开始设想,几年后这宫里会多出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娃,在园子蹒跚学步,绕着大人们跑跑跳跳,还冲着我奶声奶气地唤一声“皇姑姑”抑或“皇姨”——那该是一件多有意思的事情。
“皇上?皇上?”
十一月上旬的某日,我坐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看累了,我便拿美好的遐想调节心情,却被出秀的轻声呼唤给冷不丁拉回了现实。
“什么事?”我回过神来,若无其事道。
“启禀皇上,温丞相求见。”出秀立在身侧,弯着腰小声说。
煞风景的来了。
我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二十多天的相处,我和他之间并无产生过明显的冲突,但也着实不算愉快。在其他大臣渐渐对我恭敬起来的时候,他却还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加诸他位高权重,我在主观意念上更是不由得认定了他这个“敌手——为此,群臣之中,我头一个研究的,就是他的姓名。
温故离——看起来挺和谐挺诗意的一个名字——更重要的是,读起来有点儿像“温狐狸”。
我不打算放过这个调侃他的机会。
既然今日他单独来见……
我不由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