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名兵士立刻警觉，纷纷手持刀剑或架起弓矢，严阵以待。这股腥风太过浓烈，也很熟悉，应是不好对付的大型走兽，更很可能是……

刹那间，灌木浓密的地方，一只斑斓猛虎跃出，在众人面前躬身蓄力，随后又是猛地一跃，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众人冲来。沈奕咬牙捏着弓弦，眼中映出那一跃的完美弧线，松手，弓箭亦唰然离弦而去。

那箭直直射中了猛虎的右眼，猛虎一声咆哮，随即猛然被钉死在地上。

众人怔过之后，大声欢呼：“陛下射中猛虎！陛下万岁，陛下威武！”

“陛下射中猛虎——”传令兵开始在林中往来奔走，宣告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一群飞鸟走兽又被惊了出来，众人纷纷从箭筒里取箭去射猎物，又跟着喊“陛下威武”。

“陛下威武。”沈奕身边，吕承泽也笑着说了一句。

沈奕看着兵士取回来的金鈚箭，听着不绝于耳的赞扬和欢呼声，觉得十分得意，豪气万千之余，又想起了当初的鹦鹉白裳，不由得心情有些复杂。

“还好还好，都是少保教的好。”沈奕说道，便又朝林子深处而去。

“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沈奕悠然道。

吕承泽听这话，觉得非常耳熟，想了片刻后就想起来了：“梦醒时——”不过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这几句话是喻情，不由得卡壳了。

“梦醒时见谁？”沈奕笑着问了一句，不过作为一个不能得偿所愿的贼心不死者，问完了这话有点惆怅，就也不纠结吕承泽的沉默了，开始在林子里找鹿。

然而，越走越深后，狍子兔子和野猪猎了不少，鹿却一直没看到。沈奕皱着眉头，颇有些不服气，现在的燕云，鸟不拉屎的地方很多，林子里野生动物也多，没道理没有鹿。

吕承泽看着沈奕逐渐变得有些咬牙切齿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害怕，说道：“陛下，你表情怎的如此严肃，可是哪里有不妥？”刚才，他好像也没得罪陛下吧，只是接话的时候卡壳了一次。

“没事，朕在找鹿。奇怪，怎么还没看见。”沈奕说道。

“哦，这个不着急，而且也不一定每个林子里都有鹿。”

沈奕一听，神色变得更晦暗了，于是吕承泽便有些奇怪的闭了嘴，跟着一起找鹿。

不多时后，沈奕发现林子里居然起雾了，于是不由得悲从中来，难道连老天爷都和他作对，告诉他趁早放弃了念想？

“糟糕，真是林深时雾起，海蓝时浪涌，梦醒时夜续了……我日！”沈奕怒道。

“那又怎么了？”吕承泽无语道。

“不见鹿，不见鲸，也……”不见你啊。沈奕没说完，不过表情非常惆怅。

吕承泽回味了一下，倏然就笑了。

“这……这真是……”吕承泽这了两次，找不到词形容，说“矫情”的话怕沈奕发怒，于是就不说话了。不过，吕承泽还是忍不住开始笑，根本掩不住表情。

“朕就不信了。”沈奕漠然看了看一脸笑意的吕承泽，心里也没什么被嘲笑的羞耻感觉，似乎这些年里已经练就了强大的内心。他还是执着于见鹿的事，于是抓住一个路过的传令兵说道：“你这一路看见鹿，或者见到谁猎了鹿没？”

“没看到。”那传令兵想了一下，回答道。

“好吧。”沈奕无可奈何，挥手让那兵士继续在林子里乱跑。

“哈哈哈——”吕承泽开始忍不住笑出声。

沈奕脸色黑了，这很好笑吗？

一个时辰后，一直没看到鹿的沈奕黑着脸出了密林，众人找了条河，在河边驻扎后便生火烧饭，吃过午饭后又稍事休息。

下午，一部分兵士留在原地看管并整理猎物，将之装在车上。另一部分人前往另一处林子边上，又重复上午做的事。

这一次，进入林中的沈奕又失望而出，感叹老天还是不肯让他如愿。不过越这样，他反而越起逆反心，一定要尽快找个借口把吕承泽留在宫里夜宿，而且梦醒时就能见到，以破了那句话。不然，这可不是好兆头……

沈奕出了第二个林子的时候，心态已经调整好了，神色轻松，丝毫没有愤怒的样子。不过，他在看吕承泽时，眼里时时闪过狡黠的光，搞得吕承泽又开始害怕了。这次皇帝陛下好像比刚才看起来还恐怖，不知道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一众人拉着十几车兽肉兽皮，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赶，一路欢声笑语，谈论着这次的收获。吕承泽和沈奕策马行在队伍最前方，各自都有心事，倒也没有一直交谈，而是时常沉默。

忽然，吕承泽和沈奕同时发现了西边丘陵下的缓坡中，有不寻常的光影闪过。两个人都抬手，命令大军暂时停住，不要再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