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娇(182)
程与义也知道齐云缙是京中有名的锦雕二郎,莫说他这么个刚考中进士,还没有官职的书生,便是王牧这样出身世家的郎君也要避让齐云缙几分,只是,若此时示弱,他堂堂男子,今后还如何立足,如何在佳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不觉又回头看了眼沈青葙,她依旧还是低着头,神色淡淡的,程与义心里有些焦躁,连忙又取一支箭,瞅着齐云缙回手取箭的空档,急急投出去。
但齐云缙最擅长的便是连珠箭,他一个书生这点能耐,如何能放在眼里?也没回头,只扣上两支箭嗖一声掷出去,他力道极大,后发先至,当一声,一支箭投进壶里,另一支撞飞程与义的箭,双双落在地上。
程与义越发涨红了脸。
“来人,再取几只壶来,”应长乐道,“我请诸位郎君投壶为戏,投中最多的,我有彩头。”
婢女连忙又拿出几套投壶的器具,王牧头一个取了箭,笑着邀了身边的同年一道游戏,紧接着又有几人也动手开始玩,气氛逐渐热络起来,程与义没再像方才那般尴尬愤怒,脸上的红晕一点点消散,不由得看了眼应长乐,暗自感激她为他解围。
应长乐看着他,略一颔首。
她已经新换了一只琥珀杯,此时瞧着席中的人,暗自沉吟。
这班新科进士可说是天授朝未来的中流砥柱,不过考取之后按例还要守选,像王牧这种出身高门有家族相助的,最多半年就能得到美官,但像程与义这种在京中没有援系的,要想早日得官不免要向权贵干谒,求一个捷近的门路。
这些人在寻靠山,与此同时,权贵们也在寻找可用之才,这些日子应琏虽然一丁点儿动作也没有,但应珏已经见过不少新科进士,相比起来,应玌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
应长乐懒得等他,索性自己设宴邀请新科进士,她是公主,不像皇子们有诸多顾忌,不敢明目张胆地拉拢未来的官员,但,应长乐自信,以她的手腕好能力,此事由她来办,只会比应玌更好。
今日之宴,她的目标并不是王牧这种高门子弟,而是程与义这种有才学却没有门路的人,这种人自身能力不错,又没有家族助力,最是需要帮助,只要她肯伸出援手,他们自然都会投向她。
从目前看来,今日之后,至少程与义是稳了。
不过这个程与义,似乎又对沈青葙过分留意了,引得齐云缙不满,也是麻烦。
应长乐回头看了眼沈青葙,见她面前的酒盏依旧是满满一杯,一丝儿也没动,又见她神色淡然,虽然处在热闹繁华之中,却又像是冷清清的隔在外头,一丝儿喧闹也沾染不上,应长乐心想这人也真是古怪,一点儿少年人爱玩的模样都没有,难道裴寂就是喜爱这种吗?
不由得笑着说道:“我素日看着,你好像不爱吃酒,也不爱玩乐,整天闷坐着不是弹琵琶就是写字,不寂寞吗?”
沈青葙怔了一下才道:“不寂寞。”
她想这两个月里,还真是从不曾有过寂寞的感觉。
刚到公主府时,忙着熟悉府中规矩,熟悉各处人事,之后初初立足,又要每天练琵琶,看曲谱,习字读书,二月里再见曹如一时,她又请教了谱曲的事情,开始尝试自己谱曲,虽然每天都安排得满满的,但她突然意识到,她很喜欢这种忙碌充实的感觉。
苦些累些,但突然有了无限可能,现在她已经很难想象整天待在后宅里,服侍公婆,安排家务的生活了,可在从前,她一直都以为女子只能这么过一辈子。
她过去的人生虽然被打了个粉碎,但未来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在眼前,沈青葙觉得,这个结果并不算很坏。
她摇摇头,十分肯定地答道:“我不寂寞。”
应长乐笑了下,道:“我是看不大明白你。”
她慢慢饮了一口酒,瞧着席中说笑玩乐的人,压低了声音:“平时也就罢了,今日欢会,大家都在饮酒取乐,唯有你置身事外,就连那两个人为你斗得死去活来,你都不看一眼,莫不是还在想着……”
沈青葙不等她说出裴寂两个字,便已举杯致意,道:“我敬公主一杯。”
她当先饮了一口,应长乐笑了下,随意抿了一口,道:“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天底下这么多少年儿郎,难道就没有能入你眼的么?”
沈青葙不觉红了脸,道:“殿下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