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樱+番外(117)
“没事……”刘麟见她连眼角都沾上一滴血, 伸出替她轻轻擦去。
然而他话音刚落, 院门口就闯进一个身影。
长身玉立,眉目冷清, 石青衣袂在风中纷飞,赫然正是陆三郎。
陆云渡一眼就看见她衣衫上沾的血渍, 狭长眼眸微压,向刘麟伸出手,“别多管闲事。”
两位郎君狭路相逢,皆是心高气傲之辈, 谁也不肯让谁。
就算刘麟平日畏惧陆三郎的威严, 但此时人正在自己怀中, 屋内的血渍都没收拾干净,若是被陆云渡看去,樱樱的身份岂不是岌岌可危?
陆许两家是亲戚,陆云渡要是知道了樱樱的身份,要是知道了屋内的情形,难道还会护着她?
他身上有世子的责任,无论他本人对樱樱如何,他都得对许家陆家有个交代。他不能保证把樱樱交给她,他会护着她不受丁点委屈。
刘麟不想冒险,他迎着陆云渡不辨喜怒的目光,亦是冷声道:“我管定了。”
陆云渡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仿佛在嘲笑他不自量力,只沉声道:“跟我走。”
没有指名道姓,但樱樱知道他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可是她……可是她满脸都是血,陆云渡难道能接受一个满手血污的女人?
从前种种如同潮水般涌来,暗娼中的脏污、江明雪的不屑与藐视、他眼中若有若无的失望。
她要是知道了自己出身暗娼,为了走到这一步不知使了多少手段,他还能接受吗?在他面前,她连妆容稍有不妥都决不能容许,她怎么能让陆云渡看到自己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从未感到如此虚弱无力过,她能感受到陆云渡的微冷目光盯着她的后背,仿佛要盯出个洞来。
然而……她连最后一丝见他的体面都没有了,简直无所遁形。
其实刘麟抱着樱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他即使混不吝了些,却也从未见过血溅三尺的场面,更何况在此地滞留越久,暴露的危险就更大。
终于,他鼓起勇气率先迈步而去。
两位郎君的肩膀相撞,陆云渡见她把脸深深埋入旁人怀中,却始终不肯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就这一瞬间的失神,两人已经走远。
*
樱樱被刘麟带到公主府的别庄上养病。
她那日受了伤,又受了不小的惊吓,刚到别庄上就病倒了。
深夜,窗外春雷滚滚,一声闷雷在云层中翻滚了许久,终于在天边劈出一道白光,声响震耳欲聋。
本就睡得不太|安生的樱樱被从噩梦中惊醒,她嘴皮干涩,雪白里衣因沁出汗水而紧紧贴着背心,她沉沉喘了几口气后,终于认出自己是在公主府的别庄上。
嘴里一阵一阵的发苦,她伸手摸了摸脖子,只摸到清凉的药膏。每一次呼吸都添一份痛楚,提醒着她那日的命悬一线。
她下地去准备倒一杯冷茶,却在又一次闪电划过时,清晰瞧见门上印了个模糊的影子,她吓得尖叫一声,手中杯盏落地。
“樱樱,你没事吧!”
门外赫然是刘麟的声音,他只是半夜醒来时发现在打雷,知道她这几日都睡不好,担心她会被雷声吓着,准备过来看一眼。
本来只打算在院子里看一眼的,谁料竟吓到了她。
在经历最初的惊恐过后,樱樱迅速平复下心情,正冲着门外轻声道:“多谢郎君,我没事。”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指尖突然一痛,忍不住轻嘶出声。
“樱樱,怎么了?”
借着窗外极为暗淡的月光,樱樱勉强看清指尖是被碎瓷片划了个口子,指尖冒出些许血珠,她只道:“我没事,不打扰郎君了。”
她虽说没事,刘麟却听出她声音里的一丝痛楚,想到方才茶盏落地的声音,心中有数了。
他转身离开。
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樱樱这才挑灯,坐在桌边,本想借着烛光把碎瓷片挑出来,但她手上拿不稳针,反倒把伤口弄得更是狰狞。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刘麟去而复返,“樱樱,我给你拿药来了,你用点药吧。”
他等了一会儿,似是害怕打扰了她,又道:“我放在门口了,你、你来拿吧,我回去睡觉了,有事就叫我。”
说罢,他匆匆离去。
半晌时间后,樱樱才打开房门。少年郎君早已踩着一地水光离去,她站在门廊深处久久望着深夜出神。
良久,一滴冰凉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第二日清晨,樱樱走出房门,却和最意想不到之人迎面相见——陆云渡负手站在廊下,眉目冷淡地望着她。
不知他在此地站了多久,连衣衫都透着微微湿意,他身边停了辆马车,刻着陆家标识的铁马在清风拂动下叮叮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