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桔拿起设计图来到会议室。

宋侃和老薛带着主设计师们，在给模特身上的五套设计，做最后的微调。

林桔站在角落，看着手中的设计图。

图上的效果明明更利落和贴合。

可是穿在模特身上，却有一种膨胀感。

对这种细小差别的判断，来自林桔的直觉。

客户根据看到的衣服，决定自己是否喜欢。

但是设计师，却要在服装见到客户之前，消除所有会给人带来不适的因素。

林桔走到人形模特前。

老薛正在缝针，见林桔脸上有些疑惑，就停了下来。

“我能看看衣服的内衬吗？”林桔认真的问。

老薛拿开了手，让林桔打开衣服。

手指轻触，内衬得面料柔和而有光泽，如果不是林桔这样对面料极度敏感的人，绝对是可以以假乱真。

“我们的内衬要的是丝绸吗？”林桔问老薛。

老薛立刻明白了林桔说的是什么。

她伸手向内衬摸去——化纤！

老薛连忙走到另一个模特面前，拉开外套，摸了摸里面的内衬。

化纤！

五套设计的外衣内衬，无一不是化纤，虽然做出了，可以和丝绸以假乱真的高级感。

可是化纤，终究不是丝绸，所以每一套设计，都会因为内衬，有了微微的膨胀感。

于是设计就变得不那么完美，有了瑕疵。

“化纤？！”

宋侃急了，他伸长脖子大声骂道：“美院程这是欺人太甚，竟然敢用化纤以次充好，我这就去和他们理论理论。”

在他叫骂的时候，老薛的电话已经打了过去。

对面陈主任到也坦率，说这次季氏选料子的时候，给的就是这种衣料，双方是签过合同，才制作的。

因为最近市场上这种丝绸供货不稳定，常常缺货，所以美院程已经很久不进这种料子了，都是用和丝绸相差无几的化纤面料。

“这种面料质感相差无几，而且价格也低了很多。”陈主任在电话另一端解释到。

这种内里的丝绸，是季氏品质的代表，老薛都不知道，设计出了设计部，就已经被其他部门换成了化纤。

老薛油然而生一种无力感。

哪怕她是季氏的设计总监，面对市场和公司的决定，她也无能为力。

她一个人走到平台，看着远处。

宋侃走了过来，递过一杯咖啡，陪在她身边。

“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老薛突然开口。

宋侃喝了一口咖啡，“生气做了这么久，你也只是一个打工人。”

老薛接受了宋侃的调侃，没有怼回去。

“我在生气，我一直以为我的底线是品质，可是我竟然没有看出来，这些设计的成品有问题。”

“怎么？开始嫉妒新人了？”宋侃喝着咖啡，看向远处。

远处是这座繁华的城，城中的人来来往往，不知所来，不知所往，可也有些人，会因为理想，因为生活，在这里有了羁绊。

“那要等新人能赶上我再说。”老薛收拾了情绪，笑对宋侃。

她也从未想到，有一天，宋侃能成为陪在她身边的人，世事总是奇妙。

***

“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这五套设计的所有内衬，都要换成全丝绸。”

老薛把两匹货真价实的丝绸，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

“这两套衣服，我负责。”宋侃主动领了最复杂的两套。

“这两套，由我负责。”老薛站在另外两套设计前。

还有一套呢？设计师们的目光都盯在了最后一套衣服上。

“林桔，”老薛目光坚定，“你来。”

林桔认真的点了点头，走到设计前。

“其他所有人，自己分组，协助我们三个，赶工最后的设计。”老薛说。

整个设计部，因为最后的截止期限，心拧成了一股绳。

丽娜主动站在了林桔身后，又有两名设计师，也跟了过来。

没有人在意林桔实习生的身份问题，因为比身份更重要的是，她对衣服的敏感，所以发现了这个漏洞。

明明送给哇啦嘉嘉的材料上，写明了是丝绸的内衬。

可是如果他们拿到的却是化纤，这不仅毁了这次合作，更重要的是毁了季氏的口碑。

***

设计部里，是难得一见的团结。

测量尺寸，画图，剪裁，缝纫……

每个人都自动的，给自己安排了岗位。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和电脑图纸打交道的，但季氏的设计师都是有实战经验的。

在指定时间内，更换内衬，把设计打造的更加完美，他们——做的到！

晚上十点。

安静的设计部灯火通明。

“有人吗？来拿快递。”设计部外的快递小哥，高声一嗓子，打破了灯光下的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