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之死(27)

作者:陈珈十三

刘子昇得知此事后没多久,便派了那日的亲卫来接何苏木,引得何景源羡慕不已,酸溜溜地道:“你可太好了,表兄如此看重你。”

何苏木安慰他:“不过是我贪图新鲜,求着表兄的。”

何景源凝在脸上的醋意逐渐散去了,摆摆手道:“好啦,我也不至于真的为了这个吃味,我妹妹有本事我应该是最骄傲的,只是我想不明白,元齐表兄这样清冷的性子,怎地独独对你如此上心?”

其实她何尝不想知道呢,从前还是尚书令时,几乎不曾正眼看她的刘子昇,竟也不是个完全冷漠无情之人,他也可以同人友善,正常交流。

现下何苏木唯独可以断定:这位镇北侯果真是十分不待见尚书令啊。

第11章 拾壹

如今的镇北侯再也不是从前只掌州郡军队统帅的大将军了。

自崔训亡故,崔俨进尚书台录尚书事,刘子昇从他手中分去了部分中军统帅的兵权,如今驻扎防城内、负责守卫京师的宿卫军尽数归于刘子昇麾下。

宿卫营中将士还在校场操练,是一幅在建康城内不常见的景象。队列整齐划一,拳脚挥舞,将士嘶吼声一浪盖过一浪,卖力且专注,好一派赫赫威风。

何苏木怅然了,从前的她太过关注文臣政事,军事要务由兄长负责,不必由她操心,她甚少看过这般气派的场面,此刻的她甚至冒出个念头:如此精神抖擞的南晋将士,还是能与北秦虎狼兵拼上一拼的。

随后她很快又想,如今这些关她何事呢?她不再是崔训了,现在重新活了一遭,她不再想重覆那条道,不过是想自在点,惬意点,只是在此之前,她需要将事情调查清楚,不然今生她再死一次,也定不能瞑目。

猎猎旌旗下,刘子昇迎风而立。他的袍子随之鼓动,冒出轰轰的声响,他虽已居高位,却还同寻常将士那般上场练手,这才方结了拳脚的训练,脱了铠衫,又因来迎她,碍于礼数,这才披上了层袍子。

他冠起的发髻中有几缕乌发散落在肩上,薄薄的一层汗沁在额前,淌在面颊上,秋风盛得很,将那几道散发吹得服贴在面上,却也看不出丝毫凌乱,只觉潇洒又俊朗,何苏木不觉多望了几眼如此意气风发的刘子昇。

随后,她迎上去,却闻不见寻常将士浓重的男子气味,也不知他先前用了什么香来熏衣,不但不惹人嫌,还有一阵拂面的清香似有若无而来。

她行了个虚礼才道:“元齐表兄好。”

等她走近时,刘子昇在用红巾擦拭剑锋,细细地对着阳光,比照了一二,确信无渍后,将手中的短剑收入鞘内,顺势扔给亲卫,又将袍子稍作一番打理,才迈到她对面,似是笃定的语气道:“你终是来了。”

“我也同表兄你说过,有机会的。”何苏木乖顺地迎着他的注视,微微一笑,故作谦态。

刘子昇剑眉一挑,将信将疑,随即又朗声笑道:“你这性子……真的,唔……”

何苏木在等他说下去,等了半晌也没等出来,就鼓起勇气问:“如何?表兄认为我性子有缺憾?”

刘子昇摇头,目光却故意回避了,单向校场远处眺望,分辨不出他的心思,过了半晌才听他恢复以往的沉声道:“这样的性子,挺好。”

“你是否早已猜出事情的发展?”刘子昇将中衣袖子翻了上去,边朝一侧的营帐走去,何苏木乖乖地趋步跟在他身侧,就听刘子昇如此问她。

她轻“啊”了一声,才意识到刘子昇指的应还是崔安道的那件案子,于是立刻摇头哂笑道:“哪有的事,我哪会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刘子昇似笑非笑,斜斜地瞥了一眼这个连自己都算进去的女子,对上她饱含笑意的双眸,他的目光也停了停。

眸子夹带的那股心思,他并非第一次见了。深沉狡黠间又有少女的轻快,怡然自得间藏不住的精明,崔训从前就是这般模样。

从崔安道一案中,他已看出何苏木的机敏,可机敏归机敏,也不及当年的崔训。

是啊,谁又能比得上她呢。

刘子昇恍惚间,心堵得厉害,藏在袍子下的双拳捏得死死的,捂出了薄汗,被灌进袍子的风吹着,贪恋那股凉意,不由地微微松了手。

他的心还在揪着,面上却半分痕迹也不露,又想起那日何苏木的果断,不由失笑。

他道:“你不会未卜先知,但你会步步为营。”

“你晓得丹阳尹是最公正无私的,这样的案子落在丹阳尹手中才能得到最公正的裁决,你又看出来他们是浮浪子,立刻联想到士族田庄里的那些勾当,或明示或暗示,不过是为了引我关注到世家手中的这些特权,甚至你可能早已想到圣上会借崔安道一事对士族进行打压,将徭役赋税牢牢地重新掌控在自己手中……告诉我,这些,是否都已在你计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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