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现在的角度看过去，少年的鼻梁和眉骨显得更高了，眼睛也因为光影的效果更加深邃，立体分明，明明应该是端正的五官，凑在一起却透着种坏坏的野。

仿佛是察觉到唐芷的目光，纪放往下冲着她弯了弯嘴角，少女立马把眼睛瞥到了别的地方。

操场到医务室的路并不远。

打开门却没有人在，护理老师估计正在操场上做后援。

纪放把唐芷放在了里面白色的小床上，手刚碰上她的裤子，就被人给打了一下。

唐芷防备地问：“你干嘛？”

“让我看看，你受伤了。”

被纪放这么一说，少女才发现不仅仅是脚底板疼，就连膝盖上处都有疼感，应该是刚才摔的。

她并没有让纪放上手，而是自己拉起了裤子，露出了纤细的小腿和上面红红的地方。

“都破皮了，还好穿了裤子。”纪放皱着眉头，看着那点红色的肉，仿佛伤的是自己。

或者说，真倒不如是他自己伤了呢。

“没关系拿点碘伏和红药水擦下就好了。”唐芷把裤子卷起固定好，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帮我拍找下吧。”

“不行会留疤的。”

唐芷：“那拿酒精。”

纪放摇摇头，翻箱倒柜地，终于从柜子里找出生理盐水，又找了个小盆子开始帮唐芷清理伤口，和……洗脚。

“我自己来！”

唐芷这会儿是真发现自己面皮薄了，耳朵根都感觉得到在发热，不知道脸红成什么样了。

“别动。”

纪放勒令一声，却根本没抬头去看唐芷的脸。

处理完她膝盖上的伤口后，全身心地对着她那个脏脏的脚底板，很认真很小心。

“.......”

唐芷觉得现在的情况很奇怪。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个人还在……触摸，用这个词不太好，总之就是碰她的脚。

这种情况怎么想怎么都奇怪。

唐芷脑袋发热，思路反而更清明了，“纪放，你的跳高，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

跳高要比好几轮，比好久的。

“不去。”

少年帮她冲完脚，又小心地用棉签清理着，“幸好操场上没人乱丢东西，如果有些尖锐的......”

纪放自己都没说完，心疼得不行。

唐芷看不到他的表情，一门心想着跳高的事，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嘛不去啊，你不是说拿第一很重要吗？都辛苦了快一天，不要前功尽弃。”

“不去，没你重要。”

纪放还是头都没抬一下，注意力都在帮她处理伤口上，唐芷却是愣了神。

她感觉到了，她的心，慌了那么一下。

第79章

“你干嘛，这样？”

完整的话应该是，干嘛为我这样。

唐芷并非扭捏的人，但不知道为何，最近她屡次感觉到自己的扭捏，有些话在口头却是说不出口。

纪放手里的动作顿了下，没回话，然后低着头继续。

他拿棉签清理的动作细心温柔，和在外的盛名、朋友的讲述，以及他的外表全然不符，其实在她的面前，好像经常没符合过。

一根棒棒糖就能哄好的人。

唐芷凝视着纪放，心脏闪过一种奇异的，揪起来的感觉。

无论是前面那种咚咚咚上升的心跳，亦或是刚才的慌乱和揪感，全是唐芷从未体会过的心情，亦或者已经超越了心情一词。

唐芷的右手放在左胸口，用指尖揉了揉心脏的位置。

这些时间以来，跟前这个人的每一个行为，走马观花似地在她眼前闪过。

赖着她补习，一定要考一班，还有后来送准考证，到今天的运动会……

还有生活里各个的小细节。

一个答案在唐芷的心中悄然升起，但她也怕是一种自作多情。

唐芷垂眸，不再看帮她用棉签清理脚心的人，左手抓住床榻上的白色被单，攒在掌心里，终是鼓起勇气问了句，“纪放，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啪嗒。

少年手里的棉签掉在了地上。

似是一种回答。

纪放没敢抬起头看她一眼，而是过了有好一会儿，重新拿了一根棉签，继续刚才的动作。

他怎么敢，说喜欢。

无论是上辈子的那份亏欠，还是这辈子暂且一无所有、什么都保证不了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她？

他恍惚意识到，自己在唐芷面前，仿佛永远是自卑的。

人渣一样的他，残疾的他，现如今一无所有的他，唯一的方式只有他想办法抓住未来，做个真的配得上的人。

只是也克制不住，想陪在她身边，想......

“不过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读书。”唐芷的声音递进耳膜。

少年这会儿才抬起眼看她，沉默地点了点头，心中酸涩，却又呼出了一口气地附和道，“对，读书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