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夫郎名花间+番外(78)
他眼中的她,身披战袍,脚跨骏马。额间玲珑珠串精致,更衬得眉目如画。笑起来,眼底便是一片肆意不羁,正是年少轻狂之际。只一眼,便丢了魂儿。
他低着头,不敢看她。只是心中想着,能在死前见着这般飒爽英姿的将士,被她杀死,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可她却没有下手,只是问他,从何处来。
他应答,自邻国而来。
她又问,可愿随她一回去。
他不堪置信地抬了头,愣愣地看着她。连手中的匕首无意间掉落在地,都没有发觉。
她便翻身下马,捡起了落在他脚旁的匕首,递回他手中,教他握着匕首的正确手势。还轻笑着问他,可有名字。
“弃......遗弃的‘弃’......”他小声道,又低下了头,不敢看她的眼。他在家中排行老七,本就是庶子,又恰逢族人被流放时出生,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听的名了。
“弃儿?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字......”说着,她又拿出了块热乎的黄金酥塞在他另一只手里。这黄金酥,正是她和其他几个小将士来巡视前,去附近镇上买来,饿了时用作垫垫肚子的。
那几个将士面带诧异,自然是不解祁玖此举何意,只是道:“喂,祁玖,你当真要带这拖油瓶回军营?身份不清不白的......只怕是什么敌国的细作!”
祁玖却是笑:“你们看他不过一个半大的孩子,只凭手中这一把匕首,却能从邻国的流放之地独自逃出来。有这般好本事,杀了可惜。”
他不明白她为何要笑,流放之地是个宛如炼狱的地方......被送去那里的人们大多都是有去无回,九死一生。他能从那里逃出来,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即便逃出来了,假使他没能遇上祁玖,他也会在这边疆之地迷失方向。饿死,冻死,还是被追兵杀死......横竖都是死罢了。
有什么可笑的。
将士们都说她这是心软,带了个身份不清不白的孩子留在身边,便是养虎为患。万一日后惹了什么麻烦,便是自讨苦吃。她却毫不在意,还替他取了名,说是让他以后忘了原本的姓,跟着她姓祁。
祁弃,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他理应是高兴的,可他望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眸,只从中看到了......他看不明白的深意。看似和善的她,其实骨子里远比世人想象中,薄凉得很。
带他回去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培养亲信,也许只是想借着惜才的名头在众人面前提高声望。一个无亲无故的孩子,打小培养在身边,可用可弃,这可比谁都合算。
他还记得,当他第一次用祁玖教他的剑术杀人时,滚烫的鲜血洒在他的脸上。和当初为了拼命活下去时,杀人的感觉不一样。自那时起,他便知道......他这辈子都无法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在这世上生存下去了。
祁玖的心中似乎只有功名仕途,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在朝堂上,她皆是那般刀枪不入。无论是送入府内的美人,还是她皆是看都不看一眼。即便是被圣上亲自下旨的赐婚......在那大婚之日,祁玖也不曾出现。
可他还是想要她能多看自己一眼......他总是故作小孩子气,只因在他耍小性子的时候,她的目光才会放在自己身上,即便只有一眼。
倘若有一天,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间......那该是怎样的人,才能被她放在心尖上宠爱?他想象不出。
他在她身边待了数年,终于发现她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
可那人......
不是他。
“男孩子家家的,去看那些作甚?小心晚上要做恶梦的。”
“这村里也就只有像你这般好看的男子了。又会做活,最主要是好逗......啊不是,瞧你顺眼,世上谁人不爱美男子呢。”
“怎么了?是甜了还是咸了?你倒是说话呀!”
熟悉的声线忽得出现在耳畔,张暮烟,一个奇特的女子......就这般闯入了他的心间。
他用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唇瓣,忽得又想起了那一晚,缱绻旖旎......也只道是梦中陆离。那日两人皆是喝了酒,尽管他心中隐约有数,却依旧......
祁玖和陆花间不在家的时候,他也曾眺望远方,可那天际晴朗一片,他只瞧见了渺茫。正如这些岁月,不过纷纷扰扰,一年又一年地过着。活着,还是活过,他都不关切了。
本以为张暮烟的不告而别便是永别。却不曾想,久别重逢时,即便依旧心存缱绻,却已是心中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