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有点怂(198)
孙檀脸色一变,手腕轻抖,酒杯里的酒溅了几滴在他衣袖上。
谢骞抬眸看他。
孙檀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扭开脸“你问他做什么此人心术不正,不值得结交。”
谢骞眼珠一转,并没有追问孙檀和罗云瑾交恶的原因,喝了口酒,笑着说“没什么,我常听人提起他,有些好奇。”
孙檀冷笑了一声“你想和他比试才学大可不必,到底是不知廉耻的阉竖,纵有才华又能如何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对他寄予厚望。”
谢骞笑笑,“他是教坊司出身,可是获罪的宦官子弟”
孙檀淡淡地道“他确实在教坊司待过你见过他了”
谢骞点点头,“一面之缘。”
孙檀面带讥讽“你可有听他开口说话”
谢骞道“他生得体面,相貌是一等一的好,不过嗓音浑浊粗哑。”
孙檀冷哼“他的嗓子是被人毒哑之后变成这样的。”
谢骞一愣。
第68章 大火
婆子买来了螃蟹,上屉蒸熟,一转眼就上了桌。
谢骞吃得半醉,剥了一手的蟹膏,随手拿起薄如蝉翼的荷叶饼擦擦手指,问孙檀“是谁下的毒”
难怪罗云瑾的声音那么难听,原来是毒坏了嗓子,实在是可惜了。
孙檀摇摇头“教坊司里的勾当,我怎么会知道罗云瑾那样的性情,不管到哪里都得罪人,自然是教坊司的人下的手。他在内书堂上学的时候就古里古怪,同窗没一个喜欢他的。我当时只当他是不善言辞才会被其他人孤立,后来才知道他阴险诡谲,奸恶狠毒,无可救药他先是成了阉人,又被人毒坏了嗓子,早已经是非不分,以后一定和钱兴一样祸害社稷”
谢骞给他倒满一杯酒“刑余之人,身心残缺,性情薄凉,比不得寻常人。”
孙檀一杯接一杯喝酒,很快就吃醉了,不等谢骞费心思套话,自己先红了眼圈“当年我奉命入教内书堂,真的很想教出几个学生来,圣人道有教无类,他们是阉人又怎么样照样能学诗书,懂大义。和我同为翰林编修的张守勤也对那帮宦官和颜悦色,从不为难结果呢罗云瑾从内书堂结业的第二天就告了张守勤一状拿着张守勤批判钱兴的文章去讨好钱兴”
他神情激动,狠狠攥住了酒杯,面色狰狞“我亲眼看见张守勤被锦衣卫带走了,他走的时候手里还抓了支笔他被活活折磨了半个月半个月之后锦衣卫通知张家人去收敛尸骨拼凑不出一具全尸,张家老太太眼睛都快哭瞎了张守勤也是他罗云瑾的老师啊张守勤还夸他的字写得好”
刻薄寡恩,冷酷暴戾,内竖终究是内竖。
孙檀眼中闪烁着泪光。
谢骞叹口气,他知道张守勤的事。张守勤急躁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数次上疏弹劾钱兴,直接在奏疏中讽刺钱兴是阴险小人,钱兴早就衔恨在心,罗云瑾交出去的那篇文章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他拿走孙檀手里的酒杯,倒了碗酸汤推到他面前“斯人已逝,别太感怀了,世人都知道张编修是冤死的。”
孙檀发了一会儿愣,呵呵冷笑,自嘲道“我也就会和你说这些我也怕死啊,张守勤被害死以后,你嫂子吓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就怕哪天锦衣卫拍门,不怕你笑话,至今只要听到夜半有人登门鼓噪,我还是吓得一身冷汗我在翰林院写的文章一定要从头到尾仔细检查几遍,平时同僚闲话,说起司礼监那边,我马上闭嘴,一问摇头三不知,看到罗云瑾平步青云,我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不如张守勤啊”
张守勤死后,孙檀在会极门前遇到前来接本的罗云瑾,那时他已经升任少监,在文书房当值,每天到会极门接奏本,送至司礼监交由掌印和秉笔太监批答。孙檀以为自己会痛骂罗云瑾一顿,或者直接和罗云瑾扭打,他连拳头都捏起来了,然而等身着少监服色、面无表情的罗云瑾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时,他胆怯了,迷茫了,退缩了。
打了罗云瑾以后呢被锦衣卫扔进诏狱,和张守勤一样被活活折磨死丢下一家老小任人欺辱他寒窗苦读,还没来得及施展抱负就要不明不白死在一群阉人手里 孙檀浑身是汗,脸色苍白,罗云瑾取走奏本,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师徒俩的交锋以孙檀的怯懦收场。
自那以后,孙檀再也没有当众提起过罗云瑾,只当没教过这个学生。
谢骞剥了只螃蟹,拆出蟹黄蟹膏和蟹腿肉,盛在碟子里,递到孙檀手上,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我给孙兄当一回剥蟹丫头,请孙兄赏光。”
孙檀平复下来,笑着啐他一口,正色道“你问起罗云瑾,是不是和翰林院那几个人一样想劝我出面招揽他你不必费这个心思了,罗云瑾此人生性凉薄,满身污秽,离他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