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完帝王后我翻车了+番外(94)
被人吹得那么神叨,池奕有些心虚,毕竟自己如今的身份说出来不太好听。他举杯敬了一圈,面上始终挂着招牌池氏笑容。
“诸位不必这么客气,你们这个样子,弄得我都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我叫池奕,有个詹事府的虚职,实则每日四处奔走,处理些琐事。那夜你们的事送进宫里让我看见,我恰好与田家兄弟认识,就顺便管了一下。”
池奕这名字在街头巷尾流传,被人做成风流韵事品玩,虽不至于家喻户晓,但十几人里还是有那么两三个耳朵灵的。
他稍作停顿,给那些人一点时间交头接耳。众人由讶异至尴尬,方才还将此人一通猛夸,这时得知他来历,有些不知如何收场。
池奕见状,豪爽一挥手,以退为进:“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这些饱学之士瞧不上我。不过没关系,我们不是为了那天夜里的事来吃酒的么?是什么身份都不要紧,今日不聊别的。”
于是他开始给众人讲郭遇之死的来龙去脉。他是照实讲的,关于几方势力的关系,举办科考的政治意义,这都是公开的秘密。
他的话成功吸引了注意,见铺垫得差不多了,貌似随口一问:“此事弄得如此复杂,归根结底,是不想得罪你们这些第一场科考的考生。——不知诸位对这场考试有何看法?”
问考试就是问新政。方才池奕讲了不少“秘密”,众人对他没什么戒备,遂各抒己见。池奕在一旁微笑听着,观察着每个人,不时引导一两句,把话题往他关心的方向带。
他事先向田新问过每个人的出身履历,也要了他们的文章看,早已心中有数。此时再当面察言观色,不仅要弄清楚他们对新政的态度,还要试探他们对朝中党派、皇权与民生的看法。他得筛选出一批从思想上就和他站在一边的人。
这事归根结底是为皇帝办的,所以让王禄派个人过来监督全程,免得回去贺戎川又怀疑他有猫腻。
方才店里伙计进来上菜时,悄悄冲他比了个手势,他便知道宫里派来的人已经到了。
……
醉仙楼这家店很会投机取巧,京城举办科考轰动全国,它就改名为文治斋。后来为了回馈有财有势的熟客,就在二楼备了间雅室专供他们使用。
这间屋子墙壁里凿出管道,直通正下方那间,下头的人声语笑都一清二楚地爬上来。
此时屋里只点着一盏油灯,否则亮光透过管道会被下面察觉。王禄将一杯茶轻放上几案,怕挡了管道里来的声音,没敢开口通报。
贺戎川正凝神听着池奕与那些考生的对话,随手拿起茶杯抿一口,却忽然觉得熟悉的辛辣十分恼人,尽数吐了回去,吩咐道:“倒杯白水罢。再取纸笔来。”
王禄错会了意:“这茶是咱们从宫里带的,您放心。”
“朕不喝茶。”声音一冷。
“……是。”
窗外不知何时落下零星的雨点,贺戎川有些恍神,这几年他早已习惯凡用茶必辛辣,寝居、书房、办公的宫殿,他去到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为他特别备好了茶水。可唯独到醉仙楼,也就是文治斋,他才不想碰那样烈的东西。
毕竟许多年前,常来醉仙楼的那些日子里,他也不是如今的他。尚且有父有母,尚且意气风发,不必靠什么味道来排遣怀绪。
十年前恍若隔世,无所畏惧的少年穿梭在一场场觥筹交错之间,心头烦恼都是这次该找谁帮忙挡酒之类。十年后,楼下的房间里池奕在做同样的事,宛如当年那个一颗心尚且鲜活的自己。
这之间的十载光阴,将他心底模糊却炽烈的念想生生搅碎,搅出利刃烈火,吞天噬地。
消解痛楚最万无一失的办法,便是在合适的时机,杀了该杀的人。
……
池奕和一桌子考生一直聊到深夜,大致摸清了想要的信息。此时外头下起毛毛雨,他便送众人回朱紫苑。反正王禄派的人见到散场,估计也就自己先回宫了。
路上没有行人,几人即兴吟诗作赋起来。而田新则独自落在后面,埋着头默默跟着。
池奕注意到了这情况,此时距田更去世不过十几日,田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难免在夜里伤感。他落下几步与那人并肩,轻声道:“考也考完了,是不是该扶灵回乡了?你尽管放心去,这边我替你告假。——盘缠够不够?不够我先借你。”
田新慢吞吞道:“那就告个假吧。盘缠不必了,中央军的人赔了些钱。”停顿片刻,又吐出一句:“并非只是失手,对么?”
这都被他发现了。池奕叹息一声,“我不知道。我虽才来不久,但也明白朝中争斗就是这样,动辄拿人命做赌注,有些事可能永远也查不清。”尤其是当顶头上司是个暴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