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他晚来疯急(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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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晔高高兴兴去迎接将士回朝,因到得稍早,便立在城墙上吹暮春的风,一面与左手边的李福唠嗑。
他颇是疑惑地道:“李福,你说阿姐怎么不来呢?前头朝臣吵翻天,她那般信誓旦旦替将士们说话,如今大家得胜而归,她反倒一个人闷起来了。难道仗打赢了,她不开心吗?”
李福沉吟了下,说:“长公主岂有不开心之理?不来相迎,许是不想见谁吧。”
“不想见谁?”冯晔思索了下,“车骑将军也是给老鼠屎坏了粥,此前失利非他之过,以阿姐心性,怎会与他计较?那魏公子就更不必说,此番可谓出生入死,力挽狂澜……”他说到这里一顿,“哎?难道是魏公子?说起来,我怎么觉得阿姐跟他俩人好像怪怪的?”
冯晔说罢扭头向右手边傅洗尘,寻找认同:“傅中郎将,你觉不觉得?”
傅洗尘想了想,木着脸说:“微臣……说不太上来。”
冯晔却自言自语分析上了:“当初魏公子分明与朕说自己无心入仕,怎么后来又入了羽林卫当差?且临危之际还主动请缨,到前线去抛头颅洒热血了。他既是不争功,那是为了什……”
他话音未落,凯旋的军鼓声忽起,前方地平线显出赤色一线,缓缓向城门推移而来。
冯晔便先闭了嘴巴,上前几步,朝将士们挥手致意。
底下呼声如潮,军鼓震天。冯晔头一次瞧见这等场面,激越得脚都踮起来了,一旁李福生怕他跌下去,忙跟上前搀他。
军队前进半晌,终于涌入城门,冯晔也便扭头下了城墙。
见皇帝亲迎,车骑将军徐桂入城后赶紧整束身后大军,叫将士们列队,通通下马缴械,向圣上见礼。
冯晔心情还有几分激动,将事前经由薛璎草拟的发言词在心底捋了一遍,而后面对浩浩荡荡的大军,提了声气一字字背通顺了。
大军之中霎时掌声雷动,除徐桂身后一身甲衣的魏尝,从头到尾都无心聆听,一双眼一个劲往冯晔后边瞅。
魏尝位列靠前,冯晔当然注意到了他,正想问他瞅什么呢,忽见他眼底一亮,而与此同时,前排将士的目光也朝同一方向望了过去。
他蓦然回首,就见路尽头来了一队人马,当先那人一身绯色劲装短打,长发高束,赤色发带随风猎猎翻卷飞舞。
正是薛璎。
她打马驰近,到得大军跟前翻身而下。
冯晔惊讶道:“阿姐不是说……”
“哦。”她打断他,“我是说要晚点到,来迟了,还请陛下恕罪。”
“……”
她说完,状似无意掠了眼神采飞扬,浑身血脉都似偾张的魏尝一眼。冯晔也就努力憋住了,没拆穿她。
薛璎面上是一惯的沉稳之色,说完“赎罪”一词,又转向大军,提声道:“也请诸位将士见谅。”
不料最前头的徐桂却膝盖一折,跪了下去:“长公主于我等皆有再造之恩,若非您不惜以己身作赌,于朝堂之上一力相护,又岂有我等今日!请长公主受末将一拜!”说罢大拜下去。
他身后,数以万计的士兵眼眶通红,目色却坚定而肃穆,跟着大拜下去:“请长公主受我等一拜!”
赤色大军如潮水一般相继伏倒,道口宽阔,喊声高亢嘹亮,回响一遍遍反复。薛璎心头一震,滞在了原地。
自打摄政,每一日都有人屈膝跪她。但那些礼数里,几分是碍于她身份不得已而为,几分是出自真心,她心中非常明白。她是多数人眼中不该当政的女子,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太多人看轻她,太多人阳奉阴违,太多人仅仅只是顾念先帝遗命,才喊她一声“殿下”。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大陈驰骋沙场的男儿们,那些傲骨铮铮的将士,会对她这般心悦臣服。
她的确曾替他们说话,但所尽却不过举手之劳,自觉并无居功之理。他们真正该服的人不是她,而该是……
她长睫微微一颤,看了身前同样屈膝垂首,大拜下去的魏尝一眼,默了默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薛璎何等何能,受诸位此等大礼……”说罢笑了笑,“都起来吧,赶紧回营喝酒去。”
众人齐齐高呼:“谢长公主——!”
将士们继续朝里行去,魏尝牵了马悄悄落下一个身位,再落下一个身位,一直落到最后,一溜溜到了停在原地目送大军离开的薛璎身旁,一动不动杵着,也不说话,似乎在等她回过眼注意自己。
察觉到一边多了个人,薛璎自然收回目光,瞥向了他。
近一月未见,他精神头倒不错,但冲锋陷阵一趟,行军多日,瘦是难免了。
她看他一晌,淡淡道:“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