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他晚来疯急(118)
片刻后,魏尝与薛璎异口同声:“诸侯王?”
大陈朝众多诸侯王一直是个很麻烦的存在。
天下初定时期,陈高祖为稳固江山大肆封赏异姓功臣,但数年后便察见其中弊病,唯恐步了前朝后尘,就又开始削弱他们的力量。
陈高祖在位后期,几乎全将精力花在了这上头,一面拿以秦家为首的在朝权臣威慑他们,一面也向其中一批好欺负的异姓王下手,将其下封地转手给自己的几位手足兄弟,改封同姓王,或将其下封地实行再分封,借以分散、削弱他们的实力。
时至今日,能轻易削干净的早已被处理,留下来的异姓王侯却没一个好动,而且动了一个,就可能牵连出一堆。
这也是卫王和平阳侯明明都非大雄大杰,甚至有点智力堪忧,可薛璎面对他们时,却只有竭力稳固,而不可轻举妄动的原因。
所以,若说倘使秦淑珍当真对谁有所仰仗,这个人,十之八九是诸侯王级别的。
但问题是。
魏尝摸摸鼻子:“就算把范围缩减到诸侯王,那数目也不小……”说罢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王国有七,侯国数十,其中多数异姓,也有你的几个叔伯。这要查起来,我得把大陈跑个遍,一处一处暗访回来,怕都赶不上过年节了!”
薛璎一噎,想他大概是一思及要跟她分开,脑子就不够使了,恨铁不成钢道:“山会来就你,你去就山做什么,人傻力气多?你忘了年初时候,卫王为何入都了?”
哦。为了上贡。每年正月,诸侯王都要例行入都。
魏尝松口气,说:“那就按兵不动,守株待兔,在这事上,秦太后在明,我们在暗,不必着急。”
薛璎点点头:“但年节之前,务必看好参星观那头,保证观主安危。万一秦家有所察觉,很可能对她下杀手。”
他说“放心吧”。
薛璎又问,要不要借几个人给他。
参星观那边安排的人手,都是直属魏尝的一批羽林卫,论精锐程度自然不比薛璎的人。但他之所以如此安排,就是想避开她。
在冯晔与女观主之间的牵扯尚未明了之前,他不想贸然叫她知道内情,宁愿自己多长只眼睛盯着。
所以他说“用不着”。
薛璎虽时常嫌他,但对他办事的能力却丝毫不怀疑,见状也就没多管。接下来一阵,多把精力放在傅洗尘那头。
傅洗尘看似升官,实则接了个烫手山芋。骠骑将军乃至赵家门人一死,其下原本归心于他的那批心腹就成了隐患,加之秦家推波助澜,一不小心就可能酿成兵祸。
所以他一上任就匆匆赶赴军营安抚人心。
入秋后两个月,从最初暗动手脚,到在秦家偷摸撺掇之下,蛰伏其中的赵家心腹开始有所动作,一直以来不愿过露锋芒的傅洗尘不得不顶着压力大刀阔斧进行清洗。
一路走来如履薄冰。
但背后有薛璎和魏尝这俩黑心的在,看似悬乎的动作,也不过都是有惊无险罢了。早在清洗开始之前,俩人就给那些个不安分的角色备好了各类罪证,要处理哪个了,信手扯来一摞简牍,叫傅羽给他送去。
转眼已是深秋,中秋当夜,魏尝厚着脸皮到公主府过节。薛璎白天在宫中祭月神,行典礼,忙了一整天,回来后就想倒头睡,但他来了,非说他们卫国有个特别的风俗,这一日不光祭祀,更要一家团圆,首要的便是一起吃饼赏月。
薛璎只想沐浴歇息,说她又不是卫国人,叫他自己去找魏迟。
魏尝扯着她胳膊,不给她回房:“那怎么还叫一家团圆?”
她一手搭在卧房门上,回头道:“每天不都挺团圆的,你就当每天都是中秋,非挑今天折腾什么?”
“那你不陪我可以,但不能不陪阿郎,他会难过的。”
陪一个跟陪两个有区别吗?当然没有。他又搬儿子出来讹她。
薛璎还想回绝,院子里适时传来一个惊天敞亮的喊声:“阿娘不陪我过节,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哇……”
“……”
父子俩到底把她哄去庭院赏月了。
但偏偏今夜不是个晴明日,满月都藏在云翳里,连个缺角都是偶尔有风吹过才露一分,说月黑风高都不过分,所以到最后,薛璎和魏迟都百般无趣,靠着凭几睡了过去,只剩魏尝一个人精力充沛醒着神。
不过目的达到,象征一般团圆了一下,他也就满足了。
其实原本,卫国并没有中秋团圆这个说法。这套风俗是薛璎从薛国带来的,讲给了他听,他觉得寓意好就记住了。
当初他一个傀儡国君,干政事有人阻挠,来点“无伤大雅”的风花雪月却没人管束,便成功将这习俗在卫人当中宣扬推广开去,叫卫国上下所有人一起热热闹闹陪她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