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到宋雎极度不安的时候，他嗓音有些哽咽，“我也怕。”

宋雎僵住。

程邃抬手，在她脸上的伤痕处轻抚了一下，低低的声音让宋雎忍不住的眼红落泪。

“我怕我又留不住你。”

没人知道他有多么的恐慌，也没人知道他这一路是怎么熬过来的，直到他站在小姑娘的面前。

小姑娘安静的睡着，一如当年，安安静静。

第292章 我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宋雎看到他眼睛红了。

看到他喉结轻滚了几下，看到他眼神克制而又悲沉，看到他深黑瞳仁一望无际。

看到他坐在那里，孤零零的，仿佛一下子被全世界遗弃。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程邃敛了眸，深黑的瞳仁里悲伤已经被藏了起来，寻不着踪迹。

他缓缓的站起身，嗓音哑而沉：“我去叫医生。”

宋雎下意识的抓着他的手不肯松，杏眼里已经腾起了一片水雾，在她泛红的眼角处聚集。

她没哭，只是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程邃：“别走。”

程邃一顿。

他又坐了回去，回握着宋雎单手，倦怠的脸上唇角向上，扯出一抹温柔：“我不走。”

宋雎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

她看着程邃，忍不住垂下眼道：“我都已经算好了，不会有事。我就是没算到，你会回的这么早。”

按行程，他此时应该还在维也纳。

按计划，等他回国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别说话了，喝点水。”

程邃给她倒了杯温水，又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她。干哑的嗓子得到缓解，她的声音也不似之前的粗糙了。

宋雎抿了抿唇，“你是不是在生气？”

程邃将水杯放在床头桌上，墨色的眸子看着她，“是，我很生气。”

“我不是……”

“我走的时候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忘了？”程邃直直的看着她。

宋雎不说话。

过了许久，她才听程邃似喟叹般的说了句：“别总是留下我一个人。”

-

宋雎这厢还在检查，隔壁的徐拓已经可以起来活动了。

他看了一眼在他病房里已经坐了一整晚的崔煦，起身往隔壁病房走去。

崔煦一急，挡在他面前。

徐拓没戴眼镜，一双漂亮的凤眸就这么毫无遮挡的出现在了崔煦的面前。

崔煦触到了他的视线，身形一颤。

徐拓的眼神不像他的外表那般的斯文贵气。

他的眼神一贯锐利，只不过平日里被眼镜给遮住了几分，看到并不那么的真切。

“看够了吗？”

他懒懒的往边上一靠，歪着头看着崔煦，神色淡然。

崔煦抿着唇不说话。

徐拓瞥了他一眼，眼神比之前缓和了几分，却并不亲近：“回去吧，怎么来的怎么走。”

崔煦不动。

他咬了咬唇，“你伤还没好，医生让你躺着休息。”

徐拓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的接了句：“你倒是听话。”

崔煦的脸泛白。

徐拓的情况比宋雎好太多，他全程都是清醒的，只昨晚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并不沉，而且很快就醒过来了。

当然，如果不是崔煦一直在房间里盯着他的话，他这一觉或许会睡的更久一点。

“回去吧。”

徐拓直起身子往前走了两步，在崔煦的肩上拍了两下，不轻不重：“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也禁不起折腾了。”

崔煦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在徐拓从他身侧经过的那一瞬，他伸手，握住了徐拓的手腕。

有些用力。

徐拓面无表情，即便是有些痛，他也依然无动于衷。

寂静的病房里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一个平稳无波，一个急如激流。

而后，是冗长的沉默。

徐拓叹了口气，隽秀的脸上，狭长的凤眸里闪过了一抹无奈。

“小煦。”

他没回头，几乎是用气音喊出这个名字的，浅的让人以为是幻觉。

崔煦哽咽，攥着他手腕的手更用力，带着莫名的执拗。

“圣娱不是我一个人的。”

徐拓的语气很淡，像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不是所有的勇气都一定要一往无前，勇气的背后，还有一个词叫做牺牲。”

“你躺回去！”

崔煦偏执的攥着他不肯松手。

徐拓垂眸，被他这小孩子样的执着逗笑了，他转过身，伸手在崔煦浅咖色的短发上轻轻的揉了一下，格外的温柔。

“我都知道了。”

在崔煦的背后，徐拓狭长的凤眸里是从不曾见过的温柔：“回去吧，别让人担心，现在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