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的超酷暗恋/长公主殿下又吐血了(205)
十三闷闷的应了一声。
隔着薄薄的春衫,贴在无人看见的后背,傅长乐的脸上终于露出疼痛难忍的神色。
她一贯能忍疼,可从昨日开始,她的身体里仿佛有一把钝刀在慢慢切割血肉,一刀,一刀,将身体和灵魂割成两半。
这根本就不是求生意志强弱的问题,傅长乐心里很清楚,一碗一碗苦药灌下去吊着的这口气,当真撑不了多少日子了。
南疆的那位大长老确实学艺不精,他从始至终都没发现,这具身体内的移魂术不过是当年为了给靖阳换身体的附属品,小心伺候着尚且不能保证长久,更何况被毁了大半,纵使用尽手段修修补补,也不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影九等人从不提及此事,整日里聊聊江湖八卦侃侃山川美景,刻意做出轻松惬意游山玩水的模样。
傅长乐不愿拂了这份好意,便也只做出无忧无虑的闲散神色,若非这会儿实在疼痛难忍,也不会非闹着要十三背她,直到将脸埋在无人看见的颈窝处才敢露出三分痛苦的神色。
正背着她的十三浑身僵硬,只能笨拙地顺着她的话哄她:“我们、我们去沂阳,去看沂阳城的万花朝会,听闻初春时节各地养花好手都会带上最引以为傲的作品赶往花会,争奇斗艳,热闹非凡……”
傅长乐这会儿疼的意识恍惚,强撑了一路的疲惫松懈下来,几乎是无意识地低喃:“那万花会有芍药吗,阿阮喜欢芍药,还有小十,他一贯爱热闹……”
影九嬉笑的脸差点没绷住,封悠之拳头紧握,闭了闭眼缓过这一阵酸涩,才重新找回故作不耐的声音:“行了,万花朝会什么时候都能看,这时辰,该吃药了。”
黏稠黑乎的苦味从鼻尖涌向喉咙,在舌根猛地炸开——
“咳咳咳,咳咳!”
傅长乐半咳半咽勉强喝了半碗,脑海里尚在疑惑这深山老林里哪里来的热乎汤药,心底里的困倦却汹涌而至。
“十三,我有些困了……”傅长乐神思松弛,眼皮逐渐沉重,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半侧过身认真道,“你别怕,我就睡一小会儿……”
十三心底酸软成一汪秋水,动作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哄道:“睡吧,我不怕的。”
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傅长乐用尽力气勾了勾十三的小指,脑袋一沉,软绵绵倒在他的怀里。
“殿下!”影九忍不上前一步惊呼。
“行了,本就是早知道的事情,大呼小叫什么?”封悠之一边手脚利落地给傅长乐塞了两粒参丸,一边指挥十三,“山顶的药浴早已叫人准备好了,赶紧把披风给她围上抱到屋子里去泡着。记着,需得泡足两个时辰。”
十三心里着急,提起内力一路轻功抱人飞进山顶的院子。
眼巴巴跟在后头的影九急的在院外来回打转,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扒着封悠之的药箱拼命追问:“你真的能救她?你能救她的是不是?”
封悠之心里头也正烦着,正要甩开按在药箱上的手,冷不丁又被影九扯住了袖子:“封悠之,是你自己说你能救他,你不能出尔反尔,你不能……”
不能在给了我们希望之后,又亲手打碎它。
“十三他、他遭不住的。”影九的声音低下来,“昨天晚上我看见他握着墨刃,一刀一刀划在自己的小腹。他低着头,像是没有痛觉似的盯着滚烫的血发呆。”
那一刻的十三仿佛跨越了二十载余载的时光,重新变回了那个刚刚被捡回影卫营的哑巴孩子。
影九清楚地记得,当年的十三也是这样,白日里一板一眼跟着习武,夜里却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用削尖的树枝一下一下划拉自己的手腕。
瘦骨嶙峋的小孩,腮帮子都没几两肉,低着头认认真真数着血肉模糊的手腕上的疤痕,影九和影十头一回看见差点没吓疯了,连着好几个晚上没敢睡着觉,生怕一不留神,这个当世难寻的习武天才就把自己的手筋挑了。
“当年还是你给他做的那什么、什么心理干预,你知道的,他自十岁后就再没自残的举动。可瞧他昨晚熟练的动作,就知绝不是头一回了。”
影九当时用尽了全力才克制住自己跳出去夺走墨刃的冲动。
刻意挑了小腹这般隐秘的地方,整整齐齐的伤口还缠了好几层纱布,已经长大的十三显然也知道自残是不对的,他不愿被人发现,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封悠之当初诊断时说过,制造身体上的疼痛是十三抵抗内心惶恐的一种手段。
这些日子以来十三照料傅长乐事事周全妥当,看不出丝毫异样,可背着所有人,他心底的不安和害怕几乎要将他完全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