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归来(86)
聂轲不由埋怨道:“总这样不注意自己的身子!贵妃也没催着要吧?偏你这样急——当归你也该多劝着你主子。”
金仙儿只淡淡地笑:“难不成让人说我镇国公的女儿连绣花针都拿不稳,做个刺绣推三阻四的?”又见聂轲神色关切,越荷与楚怀兰也都看过来,便温婉道:“怪不得当归的,是我自个儿一意坚持。你们也不必担心,我得着趣儿呢。”
她又含笑道:“说来,我正琢磨着一种新的双面绣。是指双面异色、异形、异针的绣法,名唤‘双面三异绣’。若能成了,也是美事一桩。”
“真有这般神乎其神的技艺么!”楚怀兰讶异道,“我想一想都头疼。姐姐针法,当真精妙……”
却听聂轲大笑起来,一叠声叫道:“决明子,快,去取我的剑来。我要舞剑为金婉媛庆祝。”回头又见三人一脸笑意,不由气闷:
“做什么?我祝贺仙儿罢了!”
“不过想起决明子,恰是味清目的药罢了。”越荷笑道,“恰好仙儿身边的当归也能活血,刚好给你这舞刀弄剑的聂女侠行走江湖用。”
仙儿亦是笑意难忍:“我可不敢托大——怕是轲姊你自己手痒了吧?”她迟疑片刻,又关切道:“只是,圣上似乎不喜你……”
聂轲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黯淡,很快又掩去:“不喜便不喜罢,我既不损害旁人,便由得自己开心。料圣宠也不是我这等不识好歹之人可得的——我哪里能称什么聂女侠?”
她抬眼望去外面晴空,忽而想起少时与父亲行走四方,不由眼眶一酸。
金仙儿柔婉的面容亦微露黯然,转瞬又化为笑意清冽,因着里子的坚定故格外明锐。她道:“轲姊,今日我们可要好好见识你的本事。”
闻得此言,聂轲重展欢容。越荷但见她信手将剑抛起,似是劈开了长空的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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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顾盼身着藕荷色素绢单衣,抱膝坐于床头。
她已经清瘦了许多。手臂上的伤口早已长好,可面色却是一日一日地白了下去。顾盼细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唯独一对明媚的杏核眼,依稀可见往日之湛然有神。
桃之夭夭,瑰姿媚逸。艳若桃李,皎若明月。昔日左拾遗的嫡次女顾盼,也是月貌花容的名嫒美姝,哪一次宴会上不受众人瞩目。如今却……
罢了,终归是自己的选择。顾盼无声无息地缩回锦衾中,只觉得夜深寒凉,孤枕难眠。忽而栀子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似乎有些怯怯地:
“主子,太后娘娘遣人送了对昆仑玉掐金镯来……”
顾盼只觉心中一阵烦闷,随口道一声“进来罢”便不再说话。有脚步声慢慢挪到她跟前,却久久没有开口,顾盼猛地起身道:“还磨蹭什么……”
她忽然间说不出话来,一对杏眼瞪得溜圆儿,神色怔怔地:
“太后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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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荷一个用力将毽球高踢,信手接住向屋内走去。
便见江承光拊掌道:“诗云‘踢碎香风抛玉燕’,古人诚不欺我。”
“正是冬日呢,哪里有什么香风。”越荷笑一笑,“庭前牡丹尽都养着,留待来年呢。”
江承光顺势拿起她的手暖一暖:“才在外面一会儿工夫手便这样冷?朕刚才叫哺食添了一道野味涮锅。你吃了定然喜欢!”
他回忆:“从前朕在外头行军的时候,陪着士兵啃干粮,总想着那一口暖暖身子,也亏得有人不嫌麻烦,特意给朕开小灶。”
越荷神色转淡:“伺候太子也是身边人的本分,亏得圣上惦记了。”
江承光目露一丝黯然,又看那花丛道:“宫里头向来喜欢花团锦簇,即便冬日也要让庭院开满鲜花,亏得你一心一意养着这些牡丹,不要工匠换。你这人,也太是念旧,刚才却说朕。”
越荷淡淡道:“开过牡丹的地方,其他花也不配来。”说完惊觉自己处境,连忙下拜道,“嫔妾失言。”
“朕知道你无心。”江承光扶她起来。
在他看来越荷并非愚钝之人,清楚自身没有家室依仗,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去觊觎后位。更待她有几分难言的情愫,因此并不觉得严重:“下次稍微留神,莫当着旁人如此。”
他想,她这样地喜爱这片牡丹,回头迁宫时也得让人移植过去。
慧婕妤的身子是愈发地不好了,他早晚是要扶越荷为一宫主位的。现下的仙都宫,已有霍昭仪在,倒显得当初的安排有些欠考虑。
不过,那时的微言也料不到,他选的会是越荷而非楚怀兰罢。江承光思及此处,笑容微微。
说来以慧婕妤的身份,早该是一宫主位。只是她似乎天生就与主位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