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归来(194)
越荷叹口气,也配合地转移话题:“是,她过得很好。”
又道:“你当初可把我和她瞒苦了。”
聂轲嘿嘿一笑:“我也是赌一把。告诉了素素,她未必肯答应,还好现在她不至于怨我。说真的,虽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可素素又不是什么鱼,被强扔到水里,我费力捞她不是自自然然!”说到后面,又有几分郁色。
越荷道:“我们虽没有信件往来,也通过几分消息。”
她露了几分笑意:“仙儿是很吃惊这桩婚事的。但她天性柔和平顺,又年轻持重。傅北过府时便是最好的礼节迎她,过府后更是十分敬重。二人起初相安无事,后来渐渐相熟便时常谈话,有些互引为知己的意思。他们都是很倔强又很有风骨的人,淡薄起来相交便也如水一般。”
聂轲笑道:“这样的话最好。”又道:“虽说让素素嫁给傅北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不求他疼爱有加,只求一分敬重,脱离牢笼。但两人假若真心相守,自是更好的了!”
她们在这边说话揣测,却不知傅北因为早有决心,很不愿意拖累人家姑娘。而金素向来心细如发,感念傅北对待她的平和宽容,发觉对方心事沉沉便着意留心。
两人到后来,的确在世上又多了一个可托付之人。
但听聂轲感叹道:“要是能见素素一面就好了!”
她又怀念起不知愁的少年时光:
“那时候我们刚刚认识,素素是个极温婉的闺秀,小小年纪就很沉稳。而我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知道我们怎么就投了缘,嗨!我羡慕她的高雅脱俗、温柔可亲,她又好奇我大江南北的见识……哎呀!可惜那回撺掇她爬树没成!金羽从小就是个告状精!”
她说着,又愤愤不平起来。只是这份对金羽的厌恶不似平时的鄙薄,隔着遥远的时光,倒有几分孩童的赌气,令人追思不已。
“越荷?”聂轲唤道,发现坐在对面的女子神色有些恍惚。越荷回过神来,歉然道:“有些倦怠。”刚才短短的时间竟仿佛睡了一觉,梦里有小小的玉河,追着她的裙子叫姐姐。
“这样。”聂轲没太纠缠,她兴致勃勃提议道:“我给你舞一曲剑舞如何?你不是也会一点琴吗?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弄着玩,自娱自乐。”
越荷扑哧一笑:“可今天是赶不上了。”只字不提恩宠有加的自己较之聂轲繁忙许多。
聂轲不以为意,笑道:“那么今天单看我的就是!”说着即刻让人取剑,拉着越荷就走到庭院之中。六月初的阳光晴朗,微风吹拂。蓝天明净如洗,流云万里悠悠。
聂轲藕粉衣裙,手脚处绑的扎扎实实,持着双剑,神情明亮开朗。
庭前新移的牡丹还没盛开最好的光景,但聂轲站在那里,她便能让一切失色。
越荷观赏她这惊天一舞。
聂轲的剑,极快极利,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不懂剑的人至少能说一句这绝不是花架子,因为她的眼神、气质、身形都传达着这一种锋利无匹与艳丽无双。她的美是割伤之后鲜血汩汩的动人,是长剑破风的飒飒一声。
她的衣裙翻飞不是柔美的蝴蝶,而是翱翔的鹰!
光华何灿,剑舞动魂。
她收剑时立于树下,人自不动而叶落纷纷的身影,要让人记住一辈子不敢忘。
“越荷?”
聂轲收剑许久,也不见越荷出声,疑惑地叫她,同时脚下也不停地走去:“你怎么啦?”
转眼已到越荷跟前,却见她坐在搬到外面的小椅之上,双目闭着,头微垂下。聂轲一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来不及说话,越荷已经有所感觉一般偏过头来,跌到聂轲怀里。
聂轲急忙搂住她,见她一会儿工夫便睡得十分香甜酣沉,有心取笑,又担心她是这阵子睡少了不舒服。于是终究没出声,且又制止了侍女的上前,无声无息将双剑撤下。
她任由越荷靠着她安恬而睡,酝酿着在她醒来之后的挤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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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十四日于越荷而言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这一天是李月河的生辰,却并不是越荷的生辰。李月河出生在六月十四日,在她出生的那一年,并不是个利于诞生的好日子。而越荷则出生在几年之后的二月十二日,花朝之节。
花朝节是百花生日,而牡丹为百花之主,仿佛是一个很好的寓意。
然而,出生在这一天的女子又何其之多?入宫以后因为怕惹人,越荷生辰便不曾怎么操办过,今年因为太后之事,更是根本没过。然而李月河的生辰,却是她留给自己缅怀的日子。
这也是提醒,也是警告。一个人必须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活,总不能一路走一路丢,到最后什么都不剩下。